做完這一切,她才迅速退回林傾城身邊,重新被那微弱的屏障庇護。就這麼短短片刻,她身上裹著的醋布外層,已經被黑雨衝刷得顏色變淡,幾處地方甚至開始變得稀薄!裸露在外的臉頰和手背,也多了幾個刺目的紅點!
“小姐姐…”林傾城看著她被灼傷的皮膚,嘶啞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痛楚。
“我沒事!”葉夢情打斷他,目光緊緊追隨著田裡的搶收小隊,“看好屏障!彆分心!”
田裡,搶收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王勝男站在相對安全的位置,靈瞳催發到極致,眼角滲出的血絲被雨水衝淡又滲出。她死死盯著前方一片在風雨中劇烈搖擺的稻叢,聲音穿透風雨:“劉監工!左前方三步!那一片!快!那裡的黑雨侵蝕最弱!抓緊!”
劉大和搭檔立刻撲過去。劉大雙手緊握沉重的鐵齒棍,對著稻穗根部狠狠摁壓下去!
“吱嘎——!”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雨幕中爆開!火星在灰暗中一閃而逝!堅硬的金屬稻殼在鐵齒的碾壓下扭曲碎裂!沉甸甸的稻穗應聲而斷!旁邊的搭檔立刻用浸透醋液、張開口的大麻袋迎上去,精準地接住掉落的稻穗!
“成了!快走!”劉大低吼一聲,兩人拖著沉重的麻袋,在王勝男的指引下,踉蹌著撲向下一處相對安全的收割點。
另一邊,一個年輕漢子剛割下一小捆稻穗,腳下一滑,撲倒在泥濘裡。包裹手臂的醋布被地上的硬物劃破了一道口子!冰冷的黑雨瞬間濺了進去!
“啊——!”淒厲的慘叫響起!隻見他手臂上被濺到的皮膚瞬間紅腫起泡,冒出白煙!
“退!快退!”王勝男厲聲尖叫,“你的布破了!立刻撤回屋簷下!”
旁邊的人慌忙將他拽起,拖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屋簷下撤退。那袋剛割下的稻穗,也隻能遺棄在泥水裡。
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艱難。醋布在暴雨的衝刷下,保護力在迅速衰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酸味和腐蝕的腥氣。視野被灰黑色的雨幕遮蔽,腳下是滑膩的泥濘和翻騰著腐蝕泡沫的泥水。沉重的稻穗和浸透醋液的麻袋更是極大的負擔。
但沒有人退縮。求生的意誌支撐著他們。屋簷下,不斷有裹好醋布的人替換下來受傷或力竭的同伴,衝入雨幕。周福老漢帶著幾個婦人,守在屋簷相對乾燥的角落,用最快的速度將拖回來的、裝著濕漉漉稻穗的麻袋紮緊,堆疊起來。小寶緊緊摟著還在抽泣的小鳳,眼睛死死盯著田裡父母的方向。球球則焦躁地在屋簷下轉圈,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它幾次想衝出去,都被小寶死死抱住。
屏障內,林傾城的呼吸越來越沉重,每一次都帶著胸腔深處拉風箱般的雜音。他維持著雙臂撐開的姿勢,如同釘在地上的木樁,但身體卻在微微顫抖。慘金的臉色沒有一絲好轉,嘴角那抹乾涸的血跡又被新滲出的血絲覆蓋。無形的屏障隨著他氣息的紊亂而微微波動,範圍似乎又縮小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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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夢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屏障外那兩袋被遮蔽的米袋,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死死盯著丈夫的狀態。她能感覺到他體內那股浩瀚卻沉寂的力量,正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在他強行壓製的意誌下劇烈衝突著。每一次屏障的波動,都仿佛是他與心魔角力的一次失敗。
“傻兒…撐住…千萬彆…”她隻能在心裡無聲地呐喊。
就在這時!
“呱——!呱呱——!”
一陣突兀而響亮的蛙鳴,穿透了密集的雨聲,從田埂另一側的泥沼方向傳來!而且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
隻見灰黑色的雨幕中,一片蠕動的黑影正快速朝著丁字柒叁號田這邊湧來!那竟是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的靈蛙!它們體型比普通青蛙大上一圈,背上布滿了灰綠色的疙瘩,在暴雨中顯得格外活躍!
“糟了!是沼澤毒箭蛙!”王勝男臉色一變,靈瞳捕捉到那些蛙背上鼓起的毒腺,“它們被暴雨驚擾出巢了!有劇毒!小心!”
搶收的村民們也看到了這恐怖的蛙群,本就緊繃的神經幾乎崩潰!前有蝕骨黑雨,後有劇毒蛙群!這簡直是絕境!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蛙群並沒有攻擊正在搶收的村民。它們似乎對那些人身上濃烈的醋味極其厭惡,遠遠地就繞開了。更奇怪的是,這些毒箭蛙如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吸引,竟爭先恐後地撲向了田裡那些正在被黑雨腐蝕的稻叢!它們張開大口,伸出黏糊糊的長舌,瘋狂地舔舐、吞食著稻葉和稻稈上那些被腐蝕出的、翻騰著灰黑色泡沫的粘液!甚至有些靈蛙直接跳上被黑雨打濕的稻穗,對著那些灰黑色的雨痕大快朵頤!
“它們…它們在吃那些腐蝕物?!”王勝男驚呆了,靈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她清晰地“看”到,那些蘊含毀滅孢子的腐蝕性粘液,被毒箭蛙吞下後,蛙背上的灰綠色疙瘩反而變得更加油亮,似乎…那些對作物致命的毒物,竟是這些沼澤毒箭蛙的美味佳肴?!
“小寶!”葉夢情腦中靈光一閃,猛地看向屋簷下的兒子!隻見小寶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妹妹,小小的身體站得筆直,烏黑的大眼睛死死盯著那片湧動的蛙群,眼神專注得近乎詭異!他的嘴唇無意識地微微開合,仿佛在無聲地念誦著什麼,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安撫和吸引力的奇異波動,正以他為中心,悄然擴散開來!
是他!是這孩子的異能!他在無意識地吸引、安撫著這些沼澤毒箭蛙,讓它們成為了這場滅頂之災中,對抗黑雨腐蝕的意外援軍!
蛙群所過之處,稻葉和稻稈上翻騰的腐蝕性泡沫被清理一空!雖然堅硬的金屬稻殼依舊在雨水中緩慢鏽蝕,但腐蝕的速度明顯被延緩了!這為搶收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天佑窪地啊!”周福老漢看著這神奇的一幕,老淚縱橫,激動得跪倒在地。
“快!趁著蛙群清理!加快速度!”劉大也反應過來,嘶聲大吼,手中的鐵齒棍揮舞得更快了!
田埂上,一個個裹著濕漉漉醋布、如同怪異木乃伊的身影,在灰黑色的死亡暴雨中,在跳躍的毒箭蛙群間,艱難地挪動、切割、拖拽…屋簷下,沾滿泥汙的麻袋一點點堆高。屏障內,林傾城劇烈喘息著,死死撐住那方寸之地,目光始終追隨著田裡那個在風雨中指揮若定、不斷冒險遮蔽糧食的纖細身影。
絕望的黑雨依舊傾盆,但希望的火種,卻在這刀尖上的搶收中,頑強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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