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兒…”葉夢情退回他身邊,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丈夫體內那股沉寂的力量,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熔岩,在他強行構築的意誌堤壩內瘋狂衝撞!每一次衝撞,都讓那無形的屏障劇烈震蕩,也讓林傾城的臉色更加慘金一分!心魔的低語,仿佛已經穿透了封印,在她耳邊形成模糊的、充滿毀滅誘惑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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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林傾城猛地咬緊牙關,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一縷更加鮮豔的血絲從他緊抿的嘴角溢出。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葉夢情,艱難地、一字一頓地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彆管我…糧…孩子…”
他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那層隔絕心魔、也隔絕他浩瀚力量的封印,在對抗黑雨和維持屏障的雙重消耗下,已經搖搖欲墜!一旦徹底崩潰,後果不堪設想!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為妻兒,為這點糧食,多撐一刻是一刻!
葉夢情的心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痛得幾乎窒息。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敢再看丈夫那痛苦掙紮的模樣,將所有的擔憂和恐懼都化作更狠厲的行動!
“勝男!盯緊蛙群動向!小寶撐不了多久了!”
“柱子!小六子!糞!再多刮點糞!抹厚點!”
“劉監工!割!能割多少是多少!不要停!”
她的聲音在風雨中嘶啞卻無比清晰,像一根堅韌的絲線,串聯起這場在泥濘、酸醋、蛙糞與黑雨中進行的慘烈搶收。
屋簷下,小寶的臉色已經白得像紙,小小的身體搖搖欲墜,全靠扶著牆壁才沒有倒下。他眼中的淡綠色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明滅著。每一次光芒的閃爍,田裡那些跳躍的毒箭蛙動作就整齊一分,但光芒黯淡時,蛙群便會出現明顯的躁動和混亂。維持這種大範圍的意念引導,對他幼小的身體和尚未完全覺醒的異能來說,是難以承受的負擔。
“哥哥…”小鳳緊緊抱著小寶的腿,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淚水,她能感覺到哥哥的虛弱。
“嗚…”球球守在小寶腳邊,側腹的紅腫在濕漉漉的毛發下格外顯眼。它警惕地盯著田裡的蛙群,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每當有青蛙脫離小寶的引導範圍,它就會炸起毛發,齜牙低吼,那股源自龍血的微弱威壓時斷時續地散發出去,勉強震懾著那些蠢蠢欲動的毒箭蛙。
風雨,似乎小了一些。厚重的鉛雲依舊低垂,但傾瀉的黑雨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變得細密連綿。然而,田裡的景象卻更加觸目驚心。
蛙群所過之處,被清理掉腐蝕粘液的稻株暫時保住了,但蛙群尚未抵達的區域,大片的暗金色稻浪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金屬光澤的稻殼在雨水的衝刷下迅速變得灰暗、鏽蝕,堅硬的質地變得酥脆。沉甸甸的稻穗失去了支撐,成片成片地折斷、倒塌,浸泡在翻騰著灰黑色泡沫的泥水裡,迅速腐爛,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酸敗氣息。
“快!東邊!東邊那片還沒清理!要倒了!”王勝男的聲音帶著焦急,她的靈瞳清晰地“看”到那片區域的能量正在急速消散。
劉大等人立刻調轉方向,裹著厚厚的醋布和蛙糞粘液,深一腳淺一腳地撲過去。鐵齒棍狠狠摁下!
“哢嚓——!”一聲脆響!
這一次,沒有刺耳的金屬摩擦,沒有四濺的火星!鐵齒棍輕易地就將那鏽蝕酥脆的稻稈攔腰壓斷!斷裂處呈現出腐朽的灰黑色!沉甸甸的稻穗掉落在泥水裡,濺起渾濁的水花,幾粒金屬稻殼被摔得崩裂開來,露出裡麵同樣開始發黑變質的米粒!
晚了!還是晚了!
“該死!”劉大狠狠咒罵一聲,看著泥水裡迅速被腐蝕汙染的稻穗,心疼得眼睛都紅了。“割!能救一點是一點!快!”
搶收,變成了與時間、與腐敗的絕望賽跑。蛙群的清理速度,終究趕不上黑雨對無保護區域的毀滅速度。一片片來不及被“清理”的稻子,在眾人眼前迅速地走向腐爛。
屋簷下堆起的麻袋小山越來越高,沾滿了泥汙、蛙糞和醋液,散發著混合的、難以形容的氣味。這氣味在冰冷的雨中,卻如同生命的勳章。
屏障內,林傾城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維持著盤坐的姿勢,頭顱卻無力地垂下,一縷粘稠的、暗金色的血液,悄無聲息地從他嘴角滑落,滴在身下被屏障護住的、相對乾燥的泥地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金紅。
那層無形的屏障,劇烈地波動了一下,範圍再次縮小,幾乎緊貼著他的身體表麵。邊緣碎裂的聲音,清晰得如同冰麵炸裂!
葉夢情的心,沉到了穀底。風雨似乎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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