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聊賴之中,林默在屋裡待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夜色漸濃才起身。此時天色已暗,月亮悄悄掛上枝頭,而他早已處於一種幾乎無需睡眠的狀態。
於是,林默又出門溜達了起來,打算趁著今晚的夜色,再好好看一看這座唐關之城。
可剛走到街道上,他的目光便被前方一道身影吸引住了。這身影之所以格外惹眼,並非有其他異常,而是對方的穿著實在太過怪異。
眼下氣候尚未入秋,暑氣未消,那人卻裹著一件類似雪絨質地的古代大氅,背後還斜背著一柄與人齊高的大劍,就那樣靜靜立在街邊,目光直直地朝著林默這邊望來。
“哥們挺時尚哈。”林默掃了對方一眼,沒多停留,依舊背著手往前邁步。
眼看就要走到對方近前,他下意識準備側身讓開,可還沒等腳步錯開,對方卻輕輕側移了一步,恰好擋在了他的正前方,將路攔了下來。
林默嘴上的笑容沒散,微微昂了昂下巴,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道:“哥們,幾個意思啊?”
對方沒有立刻應聲,隻是微微抬了抬被蓬鬆頭發遮住的腦袋,那頭發擋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的半側臉龐上,眼睛緩緩看向林默,嘴角還隱約勾著抹古怪的笑。
他頓了頓,忽然扯出幾聲輕笑道:“嗬嗬,今夜的風,挺涼快的。”
“哥們,你擋在我跟前,是想打架還是乾嘛?彆搞這麼抽象行不行?”林默也是醉了,這一路遇上的江湖人,一個比一個古怪。
可對方完全沒接林默的話,依舊擋在他身前,自顧自往下說:“涼快的風能給生命帶來生機,可今夜跟著這風來的,會是我的劍光,它會斬下你的頭顱。”
他頓了頓,語氣裡多了幾分真切的無奈:“說實話,我真不喜歡門派裡那些長輩。但沒辦法,你身上的東西,我必須拿回去。誰叫我那位大哥是功法閣長老呢!”
“哦,又是來要東西的啊。”林默拖長了語調,一副“算是懂了”的模樣,卻依舊站在原地沒動,隻擺出副“你繼續說”的姿態。
他今夜本就不急,倒想看看這人接下來還想乾嘛。而且在林默眼裡,對方十有八九,也是那煞冥血教的人。
可這次他還真猜錯了。
對方沒管林默的反應,當著他的麵,緩緩將背後那柄與人齊高的大劍解了下來,接著扯掉裹在劍身上的粗布,“咚”的一聲將劍柄往地上一杵,震得地麵都輕顫了下。
他又摸出塊乾淨的布,仔仔細細擦拭著劍身,一邊擦一邊開口,語氣裡帶著股少年人特有的張揚:“這把劍,就是今晚要斬你頭顱的家夥。至於要斬你之人!叫孟驚風,大雪山第七代親傳弟子。”
他頓了頓,看著林默繼續道:“我今年十七,這把劍跟著我三年了,從山南斬過作惡的山匪,到漠北劈過傷人的沙狼,前陣子還在鎮上收拾過兩個搶糧的混混,算下來斬敵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門派裡的師叔都說我是大雪山這十年最有天賦的弟子,就連掌門都誇過我的劍快!你今晚能死在我這把‘雪鳴劍’下,也不算虧了。”
“哦,雪鳴劍是吧?”林默的目光落在對方的劍上,點了點頭,真心稱讚道:“這劍確實不錯,看著挺漂亮的!”
說著,他掏出打火機“哢嚓”一聲點亮,借著微弱的火光,仔細打量起劍身上的紋路,神情認真,就像是在驗收快遞。
孟驚風見他這般模樣,臉上立刻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手上依舊鬆著劍柄,任由林默拿著劍細看:“仔細看看吧,以後可就沒機會了!今晚這雪鳴劍,會是你最後見著的東西了…林黑狗!”
他話裡的“狗”字剛落,“砰”的一聲悶響驟然炸開。
林默下意識地對著前方轟出一拳,拳風淩厲,直直砸進孟驚風的嘴裡。
先是嘴唇被瞬間轟爛,牙齒應聲爆碎,連帶著牙齒碎塊與血肉被攪得稀爛,徑直從孟驚風的後腦穿了出去。
鮮血濺開的瞬間,林默盯著對方圓睜的雙眼,不爽的開口道:“哥們,我特麼不叫林黑狗,我叫林默。”
說完這句,林默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又應激了,立馬道歉道:“對不住了哥們,一聽見‘黑狗’倆字,我就忍不住了!”
他說著,趕忙將還沾著血的拳頭從對方臉上的破洞裡抽了出來。而這時孟驚風的屍體才向後翻倒,砸在地上發出“啪嗒”一聲悶響。
“額!不管怎麼樣,還是多謝你的快遞了哈。”林默俯下身,乾脆利落地將那把雪鳴劍和對方身上的儲物袋一並摸了出來,一股腦收進了自己的空間。
站起身時,他還嘀咕了句:“這哥們人倒怪好的……對了,他叫啥來著?”
想了兩秒沒記起來,林默乾脆擺了擺手,顯然,剛才光顧著看劍,早把對方報的名字拋到腦後了。
…
同一時間,大魏國晚月城。
整座城早已陷在一片混亂裡。街道上滿是奔逃的人影,哭喊聲、叫嚷聲混著劈啪的火光,裹著濃黑的煙霧在城巷裡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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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啊!是望仙教的瘋子!他們又造反了!”一個穿粗布衣的漢子邊跑邊喊,聲音裡滿是驚惶,他這一喊,本就慌亂的人群更像炸了鍋,推搡著往街角巷尾躲。
不遠處,幾隊官兵提著刀盾在濃煙裡穿梭,甲胄碰撞的脆響混著嗬斥聲,卻壓不住越來越近的嘶吼!
城的另一頭,一眾穿灰布道袍的男子走在最前,為首者袖袍一揚,聲線尖利地喊道:“吾等望仙教,順天應命!今日便要破這腐朽城郭,還天下清明!”
他身後跟著的青壯們像被點燃了一般,舉著鋤頭、柴刀,紅著眼往官兵衝去。
“砰”的一聲,城門處的兵衛統領勒馬而出。他身披亮銀甲,腰懸長刀,眉宇間滿是厲色,望著衝來的教眾怒喝:“望仙教的逆賊!竟敢衝擊糧倉!你們是真要反了天?”
話音未落,教眾已撲到近前,刀光劍影瞬間撞在一處,金屬碰撞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而在城中心,混亂卻似繞開了一小塊地方。那裡站著個男子,沒跟著奔逃,也沒摻和打鬥。
他頭戴一頂形製頗似錦衣衛飛魚帽的冠冕,烏紗翼角微微上翹,綴著的暗銀紋樣。
身上罩著件寬大的黑色外袍,衣擺垂至腳踝,走動時才會露出內裡襯著的玄色勁裝,袖口收緊,裹著雙層鞣製的黑色皮手套。
腳下是雙厚底黑靴,靴麵繡著細密的雲紋。
他右手握著柄苗刀,刀鞘通體漆黑,隻在鞘口處嵌著圈赤銅,竟如拄拐杖般將刀鞘直直插在地麵,整個人就那麼靜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