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廷猶豫不決之際,日軍在朝鮮的兵力繼續增加。六月二十八日,混成旅團最後一批部隊在仁川登陸,使侵朝日軍達到八千餘人。漢城街頭,日軍的巡邏隊隨處可見,與清軍哨所形成對峙之勢。
七月初的一個夜晚,大鳥圭介在日式風格的公使館內宴請幾位朝鮮官員。推杯換盞間,大鳥突然放下酒杯:
諸位大人,朝鮮若要真正獨立,必須進行內政改革。敝國願傾力相助。
兵曹參議金嘉鎮小心翼翼地問:不知公使所言改革,具體是何內容?
大鳥圭介使了個眼色,隨從立即捧出一卷文書。展開後,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五項二十七條改革方案。
這......金嘉鎮瀏覽著條文,額頭滲出冷汗,廢除兩班特權、改革稅製、整飭軍備......這些事項都需從長計議啊。
大鳥圭介的笑容瞬間消失:朝鮮積弱至此,若不銳意改革,如何自立於列強之間?
宴會不歡而散。金嘉鎮連夜趕往王宮,將改革方案呈給高宗。
景福宮的燭光下,高宗與閔妃仔細閱讀著日本提出的改革方案,越看越是心驚。
這哪裡是改革,閔妃的聲音帶著顫抖,分明是要把朝鮮變成日本之藩屬!
高宗頹然靠在椅背上:清國要我們守舊,日本要我們變革,這......這該如何是好?
七月十四日,日本向清政府發出第二次絕交書。這份措辭更為強硬的文書徹底關閉了和談的大門。
同一天,在漢城的日本公使館內,大鳥圭介正在做最後的部署。
諸君,他對在場的軍官們說,和談已經破裂,接下來要靠諸位的武士精神了。
大島義昌起身行禮:公使閣下放心,我軍已做好完全準備。
就在這時,書記官杉村濬匆匆走進,在大鳥耳邊低語幾句。大鳥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朝鮮政府拒絕了我們的改革方案。他冷冷地說,看來,他們還是選擇站在清國一邊。
七月十七日,日朝談判正式破裂。這個消息傳到天津時,李鴻章正在接見英國公使歐格訥。
中堂大人,歐格訥的語氣帶著遺憾,敝國政府已經儘力,但日本態度十分強硬。
李鴻章長歎一聲:貴國若能聯合其他列強施壓......
很抱歉,歐格訥搖頭,日本已向各國保證開放中國市場,所以......
送走英國公使後,李鴻章獨自在書房內沉思。窗外的海棠花開得正盛,但他的心情卻如同蒙上一層陰霾。他想起二十年前與日本簽訂《中日修好條規》時的情景,那時的日本還隻是個蕞爾小國。誰能想到,短短二十年,竟已壯大至此。
父親,長子李經方輕聲走進,袁世凱又來電報,請求增兵。
李鴻章沉默良久,最終緩緩搖頭:告訴慰亭,繼續等待時機。
與此同時,在東京的首相官邸,伊藤博文與陸奧宗光正在慶祝他們的外交勝利。
陸奧君,伊藤舉杯,這一局,我們贏了。
陸奧宗光卻沒有舉杯:首相閣下,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清國雖然避戰,但一旦開戰......
不必擔心,伊藤自信地說,清國上下離心,軍隊腐化,絕非我軍對手。
言罷,他走到牆上的東亞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朝鮮的位置:
這裡,將是大日本帝國崛起的第一步。
七月的漢城,空氣仿佛凝固。在中日兩國軍營之間,往來傳遞文書的信使日漸稀少。街上的朝鮮百姓行色匆匆,每個人都感受到戰爭即將來臨的壓抑。
袁世凱站在總理衙門的閣樓上,用望遠鏡觀察著日軍的動向。可以看到,龍山日軍營地正在加緊修建工事,一隊隊士兵在進行實戰演練。
大人,聶士成不知何時來到身後,日軍近日調動頻繁,恐有不軌。
袁世凱放下望遠鏡,聲音沙啞:功亭,這一戰,怕是避不了了。
聶士成沉默片刻,道:我軍雖少,但據險而守,未必不能一戰。
袁世凱搖搖頭,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越過漢城的屋頂,望向南方。在那裡,葉誌超率領的清軍正駐紮在牙山。而在更遠的海麵上,日本聯合艦隊的煙囪正噴吐著黑煙。
夜幕降臨,漢城漸漸陷入寂靜。但在日本公使館內,大鳥圭介正在書寫最後一份戰前報告。在報告的結尾,他寫道:
朝鮮之事,已非外交所能解決。帝國之命運,終須訴諸刀劍。
寫完這行字,他放下筆,吹熄燭火。窗外,一彎新月掛在空中,清冷的光輝灑在漢城的街道上,仿佛在為這座古城做最後的告彆。
而在天津的總督衙門內,李鴻章也徹夜未眠。他麵前攤開著各方送來的急電,每一封都在訴說著同樣的事情:戰爭,已經不可避免。
黎明時分,他最終提筆,向朝廷上奏:
日人猖獗,和局已破。臣雖老邁,願效死力......
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曆史車輪滾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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