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濃墨鋪陳,天地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黑紗籠罩,寂靜中彌漫著一股陰森詭譎的氣息。遠處山巒輪廓隱約浮現,風過樹梢,發出低沉的窸窣聲,好似萬物都在悄然等待著某個不祥的時刻。
爺爺的心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澀楚——那些黃皮子,神秘莫測的妖獸,曾在危難時刻挺身而出,為吳家擋下一場場風雨。若非它們的庇佑,恐怕早已在潮起潮落中凋零,饑餓與災禍猶如陰影般纏繞不去。每當回憶起這些奇異的生靈,爺爺的眸中便浮現一抹複雜的神色,那是感激,亦是怨恨。
說來也奇怪,張家那幾兄弟,自幼在爺爺的嗬護下長大,雖然偶爾會欺負村裡的孩童,但也不過是些小打小鬨,幾句和解便能平息。鄉鄰之間的恩怨,像秋日的落葉,飄零而繁複。我們都知道,土地上的鄉情,如同那根深蒂固的樹根,紮得深,纏得緊,共生共榮。
然而今天,爺爺的眉頭緊鎖,心頭陰雲密布。除了突如其來的災難,更讓他心頭蒙上一層陰影的是那些黃皮子不斷滋養的怨恨。它們的所作所為,拔了根的毒草,越長越茂——特彆是那張家五弟,隻不過扇了我一巴掌,雖說在情理之中,但也未至於要了他的性命。然而,那黃皮子偏偏執意要奪走生命,不僅拚命折騰屍體,把死者變得滿地打滾,令人毛骨悚然。
更令人憤怒的是,張家二弟也不甘寂寞,居然動手對那具黃皮子屍體下狠手,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討回一份所謂的“公道”。他那雙眼睛,布滿了怒火與複仇的火焰,仿佛一場暗潮洶湧的角力在暗夜中悄然醞釀。
“性命攸關,老話如斯。”爺爺在心中暗想著,覺得人的生命比那些妖獸的索求要寶貴得多。劉婆婆見狀,連忙上前勸道:“吳老哥,你得跟張家那邊說一聲,弄些雞過來,或許能平息些它們的怒火。”她那隻隻剩一殘隻的眼睛中,似乎藏有幾分神秘的笑意,像是在暗示著某種秘法。
“吃過雞之後,它還能要其他的東西?”爺爺皺起了眉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疑問。
“你彆擔心,老婆子我自有主意。”劉婆婆低聲輕笑,眨了眨那隻孤寂的眼睛,眼神中閃爍著狡黠和自信。
爺爺隻得歎了口氣,無奈之下走出院門,朝著張家的方向去打招呼。張家長子聞訊,火急火燎地趕回家,準備帶幾隻新鮮的雞前來應付。
作為一名出馬仙,劉婆婆對這些黃皮子早已心如明鏡。這些五大仙門中極為神秘的妖獸,曾多次讓我在夢魘中見識到它們附身的異象,那種詭異的場景令人心神不寧。
在這片土地上,守夜的規矩如此嚴格——最忌“毛發”動物靠近死者,這關係到“詐屍”的禁忌。所謂詐屍,絕非那跳跳蹦蹦的僵屍模樣,而是黃皮子附身,操控死者的屍體,向活人索取東西。一旦條件未達,它們便會讓屍體滿地翻滾,發出令人毛發倒豎的哀嚎。
每次出現此類怪異事件,村裡人便會請劉婆婆出麵驅逐黃皮子。可黃皮子最喜啃食雞鴨和家畜,若能用這些引誘,讓它們滿足“需求”,就能暫時平息事端,讓死者安詳入眠。
但此時此刻,那隻黃皮子顯然不滿足隻索取食物。它的陰謀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狠——它的真正目的,竟是要讓整個家族陷入動蕩,甚至滅族。於是在黑夜的幕布下,出馬仙的降臨變成了必須的行動,開始與這陰暗的妖獸討價還價。
判斷黃皮子力量的關鍵,不在於它所索要的東西,而在於它欲求的層級。高級的黃皮子,常會要些珍貴藥材,比如“老山參”,用以提升修為;修為較低的,便會索要一些活物——雞鴨魚肉,甚至用“咯咯噠”的叫聲模仿母雞的叫聲,表達它們的胃口。
此刻,附身在張家老五身上的那隻黃皮子,修為究竟高低難以判斷,隻能先滿足其需求,靜觀其變。劉婆婆奉行“常仙”的秘法——修煉成精的蛇,精通妖盟各派異術,對這些妖獸自有駕馭之法,心中未曾感到半點畏懼。
不多時,張家長子提著幾隻雞匆匆趕來,小心翼翼地將它們交到爺爺手中,卻遲疑著不敢入院,臉上布滿緊張與祈求。
爺爺接過雞,眉頭深鎖。心中暗暗疑竇叢生,卻沒有立刻離開,隻是靜靜等待著下一步。
令人震撼的場景隨之展開:劉婆婆從懷中掏出一隻煙袋,點燃一支,煙霧繚繞,像是一張迷蒙的麵紗。她毫不猶豫地將幾隻雞遞到坐在床上的張家老五麵前,“黃二爺,雞已送到,你吃飽了,能走了嗎?”聲音平靜如水,帶著幾分調侃。
話音落下,張家老五如同餓極的野獸,瞬間撲向那隻活蹦亂跳的雞,毫不猶豫地用鋒利的牙齒咬斷雞脖子,血如泉湧而出,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滿嘴是血,麵色猙獰,像是剛嘗到人間的鮮美。
爺爺站在一旁,望著這一幕,心頭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不適。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讓人作嘔。雖說曾在戰場上見識過血腥,但如此“吃雞”的場麵,卻依舊讓他汗毛倒豎,心潮澎湃。
短短片刻,又一隻雞被那張家老五吞噬殆儘,然後,他伸手去抓下一隻,似乎還打算繼續享用。就在這時,劉婆婆點上一支煙,臉色變幻莫測,眸中閃過一抹陰鷙。
這隻黃皮子,顯然“偏愛”食物,還會說人話,這說明它的修為還不算極高。劉婆婆心中已有數,準備出手應對。
她深吸幾口煙,站起身來,向那張家老五噴出一股濃濃的煙霧。下一秒,她手中持著煙袋鍋,猛然向他的腦袋狠狠一擊——隻聽“哐”的一聲,那人“哇”地驚叫,身子一晃,倒在地上,哀嚎連連。
緊接著,劉婆婆伸出靈巧的手,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她的眼睛變得幽綠如潭水,冷厲中帶著威懾:“大膽的黃老二,本仙在此,快點滾開,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臨近窒息的老五,雙眼翻滾,身軀顫抖,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我不走!我還沒吃夠!不要我走!”聲音沙啞,滿是絕望。
“既然如此,那就彆怪我不講情麵!”劉婆婆話音一落,指尖沾染煙灰,在他的額頭輕輕一劃。那灰燼泛著微弱的光澤,似乎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頃刻融入空氣中,抵抗著那彌漫在夜色中的陰暗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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