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微風拂過荒涼的村莊，幽暗的屋簷下，我站在孟老頭麵前，心頭沉甸甸的。老人緩緩抬起那布滿皺紋的臉龐，眼神中充滿了深重的哀傷與無儘的往事，如同一條苦海，鋪展開來。
“那是一段令人扼腕歎息的舊事……”孟老頭的聲音沙啞而低沉，話語中仿佛攜帶著過去的陰影，“許多年前，我心懷善念，卻招來了無儘的災難。如果不是那一次蒙昧的輕率，也許事情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我們的臉龐映襯著幽幽的光芒，身邊的虎子叔緊皺著眉頭，靜靜聽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沉重感。孟老頭握緊了雙手，仿佛在招寄那塵封的記憶。
“要不是張雲亮那個混蛋騙走了我孫女，讓我孫女在絕望中自儘。”盂老頭眼泛淚光，“我也不會用那些邪異的手段，最後甚至動用了荒誕的邪術。當我得知真相，怒火如焚，卻已無法挽回……”他低頭，無聲抽噎，一滴淚滑過皺紋縱橫的臉龐。
我心頭一緊，仿佛被這些沉重的故事牽扯入一個深淵。片刻沉默後，我深吸一口氣，反複揣摩自己剛才的選擇——究竟是不是應該出手幫助這個仇人？孟老頭的所作所為，雖顯狠厲，卻不是毫無原因。若非那愚昧自大的張雲亮，騙儘良心，害得孫女走上絕路，孟老頭也不會如此怨恨至極。
“俗話說得好，”我輕聲喃喃，“‘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孟老前輩如此，張家人亦然。為了那失去的孫女，您走得如此激烈，也算情深意重。”
“可憐的孩子……”孟老頭的聲音變得哽咽，“我為了給孫女討回公道，不擇手段，甚至用上了邪術。可邪術非兒戲，施之者自難免受其反噬。隻覺得日漸虛弱，壽命也似乎在這黑暗中逐漸耗儘。可我不能不為她心痛……她是我唯一的血脈啊。”
我望了望那老人滿布褶皺的臉，心中泛起複雜的情感。“你的犧牲，雖令人心碎，但我相信，善惡終究會有定數。即使如此，你孫女的冤魂，終究也應歸於輪回，不應永世徘徊在陰曹。”
我站起身，目光堅定，“我決定幫她超度，她的善良純潔，不應在陰間受苦。隻要她能平安投胎，得到輪回的福祉，便是對她最好的安慰。”
老人忽然全身顫抖，皺紋間的淚水滾滾而下，他那布滿滄桑的臉上，竟滿是孩童般的祈求與無助：“早知會變成這樣，我就不該動那《魯班書》的末卷。都是我愚昧自大，害得他們……我該死，我該死啊！”
我靜靜望著他那肝腸寸斷的模樣，心中說不出話來，隻能輕輕歎氣。“孟老前輩，事情既已至此，就放下過去吧。不必再自責，我們的責任，就是讓那些痛苦隨風而去。至於你孫女的亡魂，我會幫她超度，讓她得以安息。”
他癱坐在地，雙手捧頭，淚水黯然滑落，卻再也無法言語，隻剩一片死寂的沉思。
“我還要問你？”我稍作停頓，提起昨日的疑問，語氣溫和而篤定，“張雲亮的父親知道這事嗎？”
“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證，這件事跟他脫不了乾係。”孟老者抬起頭，眼眸中藏不住的憤怒與痛楚，“我隻知道一件事——那張雲亮，是禍水。”
我點了點頭，示意虎子叔準備離開。“走吧，我們不能再耽誤時間。”我回頭望了望老人，聲音低沉，“孟老前輩，我不會解開張雲亮身上的邪咒。人作孽，必自受其果。那不算你的錯，隻是命中注定。”
聽到這話，老人猛地一頷首，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多謝小兄弟，您的心意我領了。孟某感激不儘！這份恩情，我銘記在心。”
他忽然低聲問：“小兄弟，您出身何門？這身手，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微微一笑，“我師父叫李玄通。”
話未說完，我已轉身離去。孟老者聽罷，神色一震，驚呼出聲：“李玄通？那風水宗師？怪不得如此厲害！”
沿著鄉間泥濘的小路，我們緩緩離開，暮色漸濃。走到村口，我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憂慮難以散去，仿佛胸中重壓一塊巨石，讓我難以呼吸。
虎子叔見我神色黯淡，輕聲勸慰：“少爺，彆太在意。孟老頭再可憐，也不過是自作自受。那《魯班書》的後卷，隻要掌握了，就會禍及自身，引來禍害。這是祖師遺留的咒語，誰也解不開。他孫女的死，跟此事關係不大。至於那張雲亮，他確實敗類，禍害良田，卻留下爛攤子，缺德至極。”
我點點頭，心頭一片冰涼，也明白他所言雖是事實，但內心卻是無儘的憤慨。然後，抬頭望向遠處荒野，天色已漸暗，無邊的黑暗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一切吞噬。
我從懷中取出那塊玉佩，低聲念動古老的咒語。一抹淡淡的光輝從玉中升起，籠罩在我和虎子叔的身旁。片刻後，魂影再次浮現在我腦海，那熟悉的麵龐在陰影中若隱若現。
還記得那天，我用天蓬尺狠狠地擊打她幾次，她的魂魄差點兒碎裂，驚懼彷徨。如今，她的眼眸中多了一份慌亂和哀求：“謝謝你，沒有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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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歎了口氣：“不用謝。你那爺爺，恐怕撐不了多久。你也不要再在塵世徘徊，讓我幫你超度，歸於輪回之路，得到真正的安寧。”
她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堅決，“我不走！我要讓那個張雲亮死！我寧願陪他一同下黃泉！”
她那濃厚的怨氣如黑雲翻滾，滔天的仇恨讓天地變色。陰間的規矩極為森嚴，冤魂永不超生，除非由我以法力助她超度，否則怨氣會愈積愈深。
我輕聲叮囑，“你放心，他終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你若殺了他，死後必難善終，說不定下一世還會變成畜生。何必自縛終身？”
她的眼角滾出兩行淚泉，雖然鬼魂沒有淚水，卻表達出那份深沉的執念。
“人作孽，必遭惡報。”我話語沉重，“若你堅決不離去，將來也要承受苦果。小姐姐，趁我還未心軟，你最好走開，讓自己彆被仇恨吞噬。”
她似乎終於明白其中的利弊，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那份執念雖未完全消散，但我已儘了全力，算是仁至義儘了。
我掐動法訣，低聲念咒：“冥冥之中，天命已定，今日我以此超度亡魂。願她入輪回，得善果。”說罷，隨著我的咒語，她的身影逐漸模糊，最終化作一道光暈，消散在天地虛空。
望著遠處那逐漸隱沒的光影，我心中泛起一陣哀歎。這是個無辜的亡魂，本應該善終的，怎奈命運如此無情。
超度完畢，我與虎子叔踏上歸途。暮色籠罩，天邊的星辰點點閃爍，似在為這死去的靈魂送行。剛邁入張家老宅門檻，忽然空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聲音像被利刃割裂，直入心底，讓人毛骨悚然。
空氣似乎都凝固起來，陰影中彌漫著無儘的恐懼與陰森，等待著接下來那難以預料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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