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年男子的聲音如同被驚弓之鳥震碎，慌亂中夾雜著濃濃的懼意，口吻斷斷續續，似乎隨時會崩潰。電話那頭的他聲線顫抖，幾乎辨不清他究竟在說些什麼。我們早已約定好地點，隻待當麵詳談。
他的住處距離燕北市區不遠，否則也不會冒險跑到那條久負盛名的殯葬用品街去挑選壽衣。實際上，他住在一座偏遠的鄉村裡，叫東毛村，距離城市約有三十公裡的蜿蜒山路。
正當我準備掛斷電話時，他忽然語氣變得揣測又帶點期待：“吳先生，幫人看事兒，一般價格多少？能不能便宜點？”他的話裡隱藏著不安，又似乎期待能得到某種特彆的答複。
我嘴角掛起一抹微笑，輕聲笑道：“價格隨意，想給多少都行。不過車馬費大概兩三千，總該給吧。”話雖如此，我心中暗暗思忖：看他買件壽衣都斤斤計較，這人恐怕不是個富裕的人。
剛開始我並沒有對收費太在意，但沒想到的是，他一聽到價格，眉頭竟皺得更緊了，滿是嫌棄：“這麼貴！這也太貴了吧，能不能便宜點？”
我差點被他的反應逗笑。你要知道，作為風水師的弟子，幫那些富豪看風水，動輒都得上百萬起步，甚至幾百萬、上千萬。而我隻要個兩三千的小車馬費，他竟然覺得我是在宰他，真是哭笑不得。
我忍住笑意，溫和地問：“那你覺得，什麼價錢合適些？”
他猶豫了一下，低聲答：“五百可以嗎？”
頓時，我心裡一緊，幾乎要驚叫出聲。五百塊，連打車的錢都不夠用吧！你家快出人命了，這點錢根本買不到什麼值錢的？真要如此摳門，我心裡暗暗歎息：你要是真有人命關天的事，怎麼還這麼斤斤計較？
被我一句話點破後，他尷尬地撓了撓頭：“那……那就一千吧，行嗎？”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和期待。
雖然我其實不缺這點酬勞，但對他如此摳門的態度心裡免不了有些不爽。降妖除魔本就是積德行善的事，錢多少不是重點，心意才最重要。我點點頭：“好，既然如此，一千塊就行。”
虎子叔聽說我隻收費一千，心裡暗暗不滿，人家剛拿到一百五十萬的酬勞，還能為這點小錢犯愁，心中不免覺得頗為好笑。不過，他知道師父的規矩，隻得擰著眉頭點頭應了，隨即駕車趕到了東毛村。
村道在暮色中變得更加陰森繁華，天色漸暗，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陰寒的氣息。車行過蜿蜒的小巷，伴隨著飄忽不定的霧氣，我隱約看到兩旁荒涼的老樹，枝乾像扭曲的手臂伸出，似乎在等著某個惡夢的降臨。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我們終於抵達村口。這裡的小村莊不大，卻彌漫著讓人心跳加速的不安。空氣中夾雜著腐敗和野草的味道，仿佛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村口已經有人在等候——正是之前在殯葬用品店遇到的中年男子姚國建。他身穿舊布衫，臉色蒼白，滿臉焦慮卻又壓抑不住的期待，一看到我們下來，立刻迎上前來，焦急地問道：“吳先生，您終於來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仿佛擔心地要將所有的秘密傾訴出來。
我仔細打量著他，隻見他印堂烏黑，煞氣重重，仿佛有一股陰邪之氣在纏繞，從他身上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陰冷。心中隱隱警覺，知道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恐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問道，聲音低沉而沉穩。
姚國建歎了口氣，眼睛裡布滿了憂慮和惶恐：“咱們還是先回家說吧，路上不便細談。”說完便帶著我頂著暮色，引領著前行。
一路上，他靜靜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四天前，我母親突然去世。那天我出門買壽衣，正好是在她離開人世的當天。我們在家守了三天，親友絡繹不絕，整個氣氛還算平靜。直到出殯那天，事情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他頓了一頓，眼神變得陰鬱：“當時，棺木剛剛抬到墳地，挖好的墓坑也都準備妥當，眾人正等待祭奠時，突然一隻黑貓像影子般跳到棺材上，發出刺耳的叫聲，衝著送葬的人們露出獰笑的牙齒，令人毛骨悚然。更震驚的是，棺材中竟然傳出一陣異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蠕動、扭曲。那場麵驚心動魄，嚇得眾人魂飛魄散。”
“而那隻黑貓，在動靜剛一結束，就突然自己跑了，像是受了魔咒似的，消失在陰影裡。”他心有餘悸，忍不住顫聲：“場麵如此詭異，迄今想起還讓我心頭發涼。”
我聽得臉色陰沉如墨。黑貓坐棺，絕非吉兆。這種景象，意味著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黑貓的出現尤其是不祥的預兆。靈性之物在葬禮中出現，往往暗藏陰魂怨氣，一旦落到不該出現的時刻，將會引發屍變。
“這還不算完。”姚國建聲音低沉，更帶著一絲恐懼：“那天夜裡，家裡的雞全部死光了，連兩隻白鵝也未能幸免。半夜我聽到殷殷動靜，起身一看，竟見一個身穿我母親買的壽衣的黑影站在雞圈裡，背對著我。那身影我一眼認出，就是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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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他眼圈都紅了：“她手裡還拉著一隻大白鵝，正瘋狂吸血！我當場嚇得腿都軟了，差點倒在地上。那黑影把鵝咬死後，像是不滿足似的，攀上院牆，轉瞬即逝，消失在陰影裡。那一幕，至今讓我魂魄不安，難以忘懷。”
我默然無聲，心中已然明了：黑貓出現於葬禮，必定牽扯到極其邪異的陰煞。這不隻是偶然，而是預示著有什麼邪靈，正蠢蠢欲動。
他帶我走到家門前，我忍不住繼續追問：“你去過你母親的墳墓嗎？屍體還在嗎？”
姚國建的身子震了一下，沉痛答：“吳先生，您真是神了。昨晚我還看到我娘出現在家中，我整夜未曾合眼。當天一亮，我就去看了墓——發現墳被翻了，棺木已開，屍體卻不翼而飛。村裡到處傳說我娘變成了妖怪，我心中焦慮崩潰，隻能想到請您來解救。”
我點了點頭，心中已暗暗下定決心：“那些被咬死的家禽，現在在哪？我想看看現場。”
“就在院子裡。”他答道，“雞和鵝的血都被吸乾了，肉還掛在在架子上打算吃。”
入院時，我的雙眼驟然一縮。破敗的院子中隻剩殘破的羽毛和碎肉，血液染紅了地麵。那些雞脖子被狠狠咬斷，仿佛遭到暴力屠宰，散亂一地。
我盯著那慘不忍睹的景象，心如寒冰。沒有任何猶豫，我猛然一腳踢翻了雞盆，鮮血星星點點濺出，雞毛隨風飛揚。
那中年婦女嚇得瑟瑟發抖，指責我：“你這個潑皮，竟敢踢老娘的雞！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冷冷看她，聲音低沉：“這些雞不能吃，裡麵都帶有屍毒！”空氣中頓時彌漫起一種壓抑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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