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黎裳連續加班的第四天,京西晚上十點依舊燈火通明,哪怕是在大雪紛飛的深冬。
一輛出租車慢速停下,司機探出頭問道:“小姑娘,打車嗎?”
她搖搖頭,沒戴帽子,發絲飛揚,絲絲縷縷被靜電黏在聚酯纖維的厚呢外套上,耳朵凍得通紅,毫無知覺。
雙手舉至嘴角,哈一口熱氣暖暖手。還好,脖子上戴著圍巾,夾著傘柄,不至於冷脖子。
車子呼嘯而去,她轉身往地鐵站方向走。
一隻骨骼分明的手遞來一張傳單,頭頂響起低沉的男聲:“黎裳?”
稍稍撇開傘,仰頭望去,一張略帶慘白的臉,眼神沉穩,又帶幾分疑惑,這個人……有些眼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叫什麼。
低頭快速掃一眼那張傳單,幾個藝術字:落花啼鳴。一男一女,成雙成對,下麵一排小字寫著什麼,看不清。
又仰頭看向男人,問道:“你是?”
男人勾起嘴角,發出一聲冷哼。藍色衛衣帽蓋住他所有頭發,下頜線清晰裸露在外。
“我是來救你的。”
風雪在耳邊肆意地吹,黎裳冷笑,真如自己老媽所說,她這班上的人都魔怔了。
加班幾天,下班回家還遇到這樣的神經病。
不想多理,扭頭就走,淹沒在行色匆匆的人群裡。
擠上地鐵,手機傳來一條微信,是母親發來的。
一個微信名片,接著是條長達60秒的語音信息。
從帆布包裡掏耳機,摸到一張紙,拿出來一看,是剛剛那張傳單。
放回去,胡亂摸出耳機,點開藍牙連接。耐著性子聽那條語音。
「暖暖,我在你妹妹那個小區裡認識個大姐,正好她有個親戚,30歲,在京西上班,說是做什麼電商的,每年營業額好幾千萬呢。你認識認識,好好跟人聊一聊。記得加人微信,聊聊啊。」
參加工作才一年,母親就開始催著交男朋友,談戀愛,結婚。
放假回家,兩個姐姐生的四個外甥在那套農村自建小樓房裡跑鬨不止,老母親日日發火罵人,依舊樂此不疲地勸人結婚。
如今妹妹結婚一年,生下個男孩,母親幫著做月子,催婚這事兒也不耽誤。
許是命運捉弄,黎家四個女兒,三個生的全是兒子。
還未回複,又是一條52秒的語音。
點開接聽:「老大不小,你妹都結婚生子了。是時候考慮這些事,村裡你好幾個小學同學,孩子都生好幾個,你回來看到就沒什麼想法嗎?」
……
打開對話框,回複一個哦。按掉手機,丟回包裡。
摸到那張傳單,掏出來看看。
落花啼鳴,兩人衣著光鮮,男生麵色冷酷,皺眉凝視,不知是憐惜還是厭惡。女生挽著男生手臂,神色傲慢,一股居高臨下的得意之姿。
下麵的小字寫著:如果命運不可更改,你有勇氣重新麵對嗎?
如今短劇都開始這麼宣傳了?既走線上,又走線下?隻是這種狗血瑪麗蘇劇,也該篩選一下人群,加班狗,哪有時間和金錢浪費在這種事上?
把傳單揉成一團,扔進包裡,想著出地鐵站扔到垃圾桶裡。
出地鐵已經是晚上11點12分。
老破舊小區門口沒燈,隻有保安在保安亭裡睡覺,門沒鎖,黎裳推門進入,啪的一聲,小鐵門搭上門禁,徹底關死。
裡麵的保安懶洋洋地抬頭看一眼,對著她的背影不滿地嘟囔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