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笑著推了推眼鏡，向黎裳伸出手：“黎工，能讓咱們宋總蹲下來親自做理療的，您可是頭一份。佩服佩服。”他的話聽起來像是玩笑，但探究的眼神卻顯示出他並非全然在說笑。
黎裳迅速整理好表情，臉頰雖還微熱，但笑容已然得體，與他輕輕一握：“沈醫生說笑了，隻是鞋子不太合腳，宋總…...宴秋...樂於助人而已。”她巧妙地把話題引開。
宋宴秋瞥了沈喻一眼，語氣平淡：“廢話那麼多。你不是說今晚有手術不來？”
“剛下台，趕過來蹭杯酒喝。”沈喻笑得像隻發現了秘密的狐狸，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尤其是在黎裳那雙剛被“服務”過的高跟鞋上停留了一瞬，“看來，來得正是時候嘛。”
而黎裳的心，卻因為剛才那一刻猝不及防的溫柔、那句似是而非的解釋，以及此刻沈喻意味深長的目光，徹底亂了幾拍。
她下意識地挺直背脊，重新挽上宋宴秋的手臂，回到那片光鮮亮麗的戰場，但腳踝處仿佛還殘留著那份令人心亂的溫度。
酒會之後，宋宴秋與黎裳之間那層若有似無的隔閡似乎薄了許多。
公司裡，宋宴秋依然嚴謹淡漠，黎裳依舊謙遜勤勉，但一些細微的變化卻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黎裳加班時會“恰巧”收到宋總點的晚餐外賣、陳助理時常下樓來找黎裳，傳達宋總的反饋。
流言蜚語漸漸在公司內部蔓延。
“聽說黎裳能進設計院，就是宋總親自點的頭。”
“她那個轉正名額來得特彆快…”
“上次還有人看到宋總的車停在樓下等她…”
這些閒話最終飄進了宋宴秋的耳朵。周五的部門例會結束後，他單獨留下了助理陳譽銘。
“陳助理，”宋宴秋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冷意，“最近公司裡似乎有些與工作無關的討論很盛行？”
陳譽銘心裡一緊，麵上保持鎮定：“宋總，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作為總經理助理，你有責任維持辦公環境的專業性。”宋宴秋的目光掃過陳譽銘微微冒汗的額頭，“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關於我個人或黎裳的非工作討論。明白嗎？”
“明白，宋總。”陳譽銘連連點頭。
宋家書房裡，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息和茶香。宋母正端坐在書案前，手中拿著一份資料。
“黎裳，二十二歲，南方人。京西大學土木工程係，成績位列年級前五，曾獲國家獎學金。”她輕聲念著，語氣中帶著科研人員特有的冷靜分析，“結構力學和材料學成績優異，這很難得。父母務農，但很重視教育。兩個姐姐都是大學畢業，一個在市裡三甲醫院當護士，一個是獄警。妹妹在市裡經營一家精品店，大專畢業，也算是個大學生。”
她對麵的宋父放下手中的期刊，微微一笑：“看來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京西大學的土木係很難考的，能拿到國獎更是不簡單。特彆是材料學成績好，這點應該合你心意吧？”
宋母推了推眼鏡，語氣嚴謹：“從學曆上看，確實比我想象中優秀。她的家庭在教育方麵的投入和產出比值得研究。但我還是需要更長時間來評估人品，畢竟我們家的環境和氛圍與她的成長背景大相徑庭...”
“你這是科研人員的職業病，什麼都要對比和量化。”宋父搖頭，“農民家庭培養出四個大學生，本身就是了不起的成就。黎裳那孩子我見過一次，思維清晰，舉止得體。宴秋選擇她，自有他的道理。”
“我隻是需要更多時間來觀察和驗證，”宋母語氣保持理性，“畢竟她才二十二歲，剛剛步入社會，未來的發展方向還有很多變量...”
“二十二歲就能從京西大學以優異成績畢業，特彆是在結構力學和材料學這些硬核課程上表現出色，說明她既聰明又努力。”宋父拍拍妻子的手，“給年輕人一個機會，也給兒子一點信任。宴秋已經三十歲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宋母沉默良久，最終讓步：“好吧，我先不乾涉。但不代表我會同意他們結婚。我們這樣的家庭，對未來媳婦的方方麵麵都是要有計劃，否則容易被有心人介入。”
宋父拍拍宋母後背，起身去喝水。
宋宴秋接到了薑綰歌的電話。她興奮地告知自己終於被一家新興設計雜誌錄用為主編，邀請他和黎裳一起吃飯慶祝。
晚餐桌上，薑綰歌舉杯，笑容明媚：“雖然雜誌社規模不大，但主編的職位讓我有足夠的自主權。以後還請二位多多指教！”
黎裳真誠地道賀：“恭喜薑小姐，平台大小不重要，能發揮所長才是關鍵。”未拿到畢業證的她坐在那裡，言談舉止間透著工科生的邏輯和未來職業的穩定發展。
宋宴秋也點頭：“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薑綰歌搓搓新做的美甲，狀似無意地埋怨：“就是工資太低了。”
黎裳突然想起自己的工資條，因為宋宴秋的重視，她的生活水平看似提升很多，實際上隻有回到出租屋才能做回那個工資低得可憐，每天早起一個多小時擠地鐵的普通人。
工作量不斷地增加，工資卻絕口不提。唯一交換的隻有那一紙實習證明和轉正承諾。
宋宴秋安慰她：“有總聊勝於無，缺錢花就跟哥哥說。”
黎裳抿抿唇，對於桌上的晚飯突然就沒什麼胃口。
飯畢，薑綰歌興致未減，提議去江邊散步。初秋的晚風帶著涼意，江麵倒映著對岸的霓虹。三人沿著步行道慢慢走著，薑綰歌興奮地講著對雜誌的規劃。
走過一段燈光稍暗的路段時，宋宴秋的手自然而然地向下，輕輕握住黎裳的手。
那一瞬間，黎裳隻覺得一股微小的電流從相觸的皮膚竄升，直抵心口。她的呼吸微微一滯，腳步卻不曾停頓，仿佛這是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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