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關上，外麵的喧鬨便被隔開。他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零星炸開的煙花，指尖劃過手機屏幕，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撥通了黎裳的視頻請求。聽筒裡傳來漫長的等待音，一聲接一聲，敲打著他被酒精熏得有些柔軟的期待。
…...
與此同時，柳州黎家。
吃完年夜飯，張惠芳正和幾個姐妹在微信群裡熱火朝天地搶著紅包、互道祝福，客廳裡洋溢著本地方言的說笑聲。
黎裳的手機就放在茶幾上，突然嗡嗡震動起來，屏幕亮起，赫然顯示著“宋總”兩個字的備注。
張惠芳眼睛一亮，順手就劃開接聽鍵——在她看來，這和小時候替女兒接聽同學電話沒什麼兩樣。
“喂？小宋啊？”張惠芳笑眯眯地對著屏幕那頭打招呼，語氣熱絡，“除夕快樂啊！”
屏幕裡的宋宴秋顯然愣住了。他預期的是一張帶著點兒驚慌或羞澀的清秀臉龐，卻沒料到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婦人。他瞬間收斂了那幾分醉意帶來的慵懶，坐直了身子，表情變得端正而禮貌：“阿姨？除夕快樂。怎麼是您？黎裳她……”
“她還在廚房幫她爸收拾呢，沒事沒事！”張惠芳搶著說，聲音洪亮，“小宋啊，吃過年夜飯了嗎？自己在家還是和父母一起？”
“和父母一起。阿姨，您和叔叔身體都好吧？”宋宴秋禮貌回應，目光卻下意識地想從屏幕裡尋找另一個人的身影。
“好著呢！哎，多虧你總惦記著，還常提醒暖暖關心我們……”黎母話裡有話，笑得更深了，“你這孩子就是有心，比她爸都細心。還給我們寄年貨，真是太客氣了。”
宋宴秋笑了笑，心裡卻有點失落，他更想知道另一個人對他那份“心意”的反應：“應該的。她一個人在京西工作，也沒少讓你們操心。”
就在這時，黎裳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她一眼就看到母親正拿著她的手機，笑得無比燦爛地對著屏幕說話。而屏幕上那個模糊的輪廓……一種強烈的羞窘感瞬間衝上頭頂。
“媽！”她驚呼一聲，幾乎是衝過去想要搶回手機，“你拿我手機乾什麼？！”
黎母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把手機拿遠了些：“哎呀你這孩子，嚇死我了！小宋打來的視頻，我幫你接一下怎麼了？又不是外人！正聊得好好的……”
屏幕那頭的宋宴秋，清晰地聽到了黎裳慌亂的聲音和母女倆的爭執，他看不見畫麵，隻能聽到黎裳又急又窘地壓低聲音：“媽！你快給我！誰讓你隨便接我電話了！”
“怎麼了？我跟小宋聊得好好的！人家特意除夕夜打過來……”
“給我！”
一番短暫的爭奪後，黎裳終於搶回了手機。她慌亂地將屏幕轉向自己，果然看到了宋宴秋那張俊朗的、此刻帶著一絲錯愕和玩味表情的臉。
“我....你...”黎裳語無倫次，眼神躲閃，“我媽她……她不知道怎麼就……我不知道你會打過來……”
宋宴秋看著屏幕裡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先前那點錯愕消失了，唇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尤其看到她身後，黎母還一臉“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表情擺擺手走開，更是覺得這畫麵有趣極了。
他眼底含著清晰的笑意，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低沉而清晰，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
“沒關係。阿姨……很有意思。”
他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補了一句：
“除夕快樂，黎裳。能看見你，真好。”
黎裳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握緊了發燙的手機。母親探究的目光還黏在背上，而屏幕裡，宋宴秋帶著笑意的注視仿佛能穿透鏡頭，讓她感到一種無處遁形的局促。
她下意識地想躲開他的注視，睫毛飛快地顫動了幾下，聲音比剛才更低了，帶著一絲未平息的喘息和顯而易見的窘迫：
“你……你怎麼突然打視頻過來……”這話與其說是質問，更像是小聲的嘟囔，沒什麼底氣。
她似乎意識到這話太生硬，又慌忙找補，眼神飄忽就是不看他：“除夕……除夕快樂。”然後像是想起什麼，飛快地瞥了一眼屏幕又移開，聲音細若蚊蠅：“……你也一樣。”
這句話含糊極了，不知道是回應他那句“能看見你真好”，還是單純的一句祝福。但這種含糊其辭和顯而易見的慌亂，反而比任何直白的回應都更清晰地傳遞出她的心緒不寧。
短暫的沉默中，空氣裡彌漫著一種微妙的、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張力。
然後，她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對視即使她幾乎沒敢正眼看他），匆匆丟下一句：
“我……我媽還在旁邊呢！先……先掛了！”
甚至沒等他回應，視頻通話就被她手忙腳亂地切斷了。
屏幕瞬間黑掉，客廳裡安靜下來，客廳裡隻剩下電視節目的喧鬨，和她砰砰的心跳聲。
她能想象到宋宴秋在那邊可能會有的反應——大概是先一愣，然後那好看的唇角會彎起更大的弧度，眼底的笑意會更深。
而手機那頭的宋宴秋，看著突然中斷的視頻請求和恢複成聊天對話框的屏幕，果然低笑出聲。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此刻窘迫的可愛模樣。
手機很快震動了一下。
宋總：「嗯，代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宋總：「隔了幾秒）剛才不算忙，現在可能要找點事做了。」
這條消息平和如常，卻莫名讓黎裳覺得，自己剛才那點強裝出來的鎮定，恐怕早就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
黎母張惠芳立刻皺起了眉頭，不滿地數落起來：“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人家小宋好歹是你老板，大過年的特意給你打視頻，怎麼說掛就掛？一點禮貌都不懂！”
黎裳正心煩意亂，捏著發燙的手機，聞言頭也沒抬，隻含糊地應了一聲：“嗯嗯，知道了。”
“應該讓你爸也過來跟人問候問候。你掛這麼快乾什麼。”張惠芳嘀咕幾句，又拿著自己的手機跟村裡姐妹約著去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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