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京西,車子行駛在高速上,窗外是飛速倒退的風景。黎裳坐在宋宴秋那輛線條冷硬的奔馳裡,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聲開口:“宴秋,我們……能不能換輛車?”
薑綰歌那句:因為我喜歡。黎裳依舊記得。
宋宴秋正專注路況,聞言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回道:“好。”甚至沒有問她想換什麼樣的車。車內安靜了片刻,他像是自然而然地想到後續,一邊打著方向盤駛下高速,一邊平靜地規劃著:“一家三口住在現在的公寓裡,以後可能會不方便。等領了證,順道去看看房子。清江區太吵了,住遠一點吧?靖城區環境就不錯,趙大寶他們公司在那兒有個新樓盤,哪天我們去看看?”
黎裳聽著他條理清晰地將未來鋪陳開來,心裡軟成一片。她低下頭,手掌輕輕覆在小腹上,用一種帶著調侃的、溫柔的自言自語道:“哎呀,寶寶,聽聽你爸爸說的。要不是因為你,媽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住上新房子,坐上新車呢!”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飄進了宋宴秋的耳中。他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溫柔含笑的側臉和護著小腹的手上,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揚起一個柔軟的弧度。
宋父的病情雖未見好轉,卻在黎裳細致入微的照顧和宋宴秋儘可能的陪伴下,奇跡般地撐了一年。那時,他們的孩子已經出生,是個哭聲嘹亮、健康結實的男孩。宋父硬是撐著最後一口氣,親眼看著孫兒足月,那雙日漸渾濁的眼睛裡,最後定格的是欣慰與圓滿,這才安然撒手人寰。
喪父之痛沉重地壓在每個人心頭。黎裳擔心宋母一個人在家睹物思人,鬱結難解,便不顧自己尚在產褥期需要靜養,毅然抱著孩子住進婆婆家。黎母也從廣西飛來京西,一邊心疼女兒,一邊幫著請來的月嫂一起打理,屋裡多了嬰兒的啼哭和兩位母親忙碌的身影,衝淡了不少悲傷寂寥的氣氛。
宋宴秋將悲痛埋在心底,公司醫院後期)和母親家三點一線。每天下班,無論多晚,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母親那裡,洗淨雙手,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軟乎乎的小生命。看著孩子酷似黎裳的眉眼,又隱約有自己的輪廓,心中那片因父親離世而留下的空洞,仿佛被一點點填滿。
黎裳看著他抱著孩子時那副笨拙又珍視的模樣,輕聲說:“宴秋,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宋宴秋低頭看著懷中的兒子,幾乎是脫口而出:“宋黎。”簡單直接,融合了他們的姓氏,像是一種最直白的宣告。
話音剛落,旁邊正給孩子熨燙小衣服的宋母就忍不住了,抬手不輕不重地敲了下兒子的後腦勺,嗔怪道:“你這書都讀到哪兒去了?這麼偷懶?宋黎,宋黎,我看‘送離’還差不多!多不吉利!”她放下熨鬥,神色緩和了些,帶著一絲追憶,“你爸爸臨走前,倒是留了個名字。他說,叫‘宋雲禮’。雲淡風輕,知書達禮。”
宋宴秋一聽就皺起了眉頭,抱著孩子側了側身,表示抗拒:“宋雲禮?這聽著怎麼跟我同輩似的?不行不行。”
宋母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是這般反應,臉上並無不悅,反而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服,說道:“哎,我就知道你爸取的名字你們年輕人嫌老氣。所以啊,我也悄悄想了一個。”她看向兒子和兒媳,眼裡帶著征詢的柔光,“你要麼選你爸那個,要麼選我這個——宋思堯。希望他追慕先賢,心胸開闊,明理睿智。堯字,也有高遠光明的意思。”
“宋思堯……”宋宴秋低聲念了一遍,又低頭看了看懷裡咿呀作語的兒子,那小小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抓著他的衣襟。這個名字,不如“宋黎”直白,卻比“宋雲禮”更顯溫厚期盼,恰如母親這些年內斂而深沉的關愛。他抬頭看向黎裳,用目光詢問她的意見。
黎裳溫柔地點了點頭。
宋宴秋心中一定,將孩子更緊地抱在懷裡,對母親說道:“好,那就叫思堯。宋思堯。”
宋母聞言,眼底深處那絲因丈夫離世而縈繞不去的哀愁,似乎終於被這新生的希望與承續衝淡了些許,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淡淡笑容。
午後的陽光透過紗簾,在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思堯剛吃完奶,心滿意足地在小床上睡著了,小拳頭鬆鬆地握著。宋母端著兩杯剛泡好的紅棗茶走進來,一杯遞給正靠在床頭休息的黎裳。
“宴秋去公司了?”宋母在床邊的軟椅上坐下,聲音放得很輕,怕驚擾了孫子。
“嗯,說下午有個會,晚飯前回來。”黎裳接過溫熱的茶杯,氤氳的熱氣帶著棗香。
宋母的目光久久流連在思堯那張恬靜的睡顏上,眼神漸漸有些迷離,像是透過這張稚嫩的小臉,看到了更遙遠的時光。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種被歲月浸染過的溫柔:“這孩子,睡著的樣子,像他爺爺。”
黎裳沒有打擾,隻是靜靜地喝著茶,等待著。
陽光在房間裡緩慢移動,空氣中飄浮著細微的塵埃。宋母仿佛陷入了回憶裡,聲音也變得悠遠起來:“我跟你爸……那時候,是經人介紹認識的。”她嘴角牽起一絲無奈的弧度,“第一次見麵,兩個人都是端著知識分子的架子,互相都看不上眼。我覺得他古板,他嫌我太有主意。”
這開場白讓黎裳有些意外,她很難想象如今相敬如賓的公婆,還有這樣的開端。
“後來呢?”黎裳輕聲問,適時地遞上一句引導。
宋母回過神,笑了笑:“後來啊,家裡催得緊。我那時候年輕氣盛,覺得一輩子不能就這麼算了,結婚前,跟你外公外婆大吵一架,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跑了出去。”她頓了頓,眼神裡泛起一絲少女般的羞澀與感慨,“是你爸……他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我可能去的地方,大晚上的,一路找到我借住在同學家的那個小招待所。他沒罵我,也沒勸我,就是沉默地把我送回了家。路上,他跟我說,‘日子是兩個人過的,不是過給彆人看的。’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嫁給他,或許……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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