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囚籠中的白衣天使
顧淮深最後那句話,如同裹著冰霜的重錘,狠狠砸在林晚早已破碎不堪的心房上。
“你的命,從現在起,是我的。”
“沒有我的允許,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每一個字都帶著絕對的掌控和不容置疑的冰冷,深深烙印進她的骨髓。她癱坐在冰冷的床邊,手裡緊緊攥著那張被顧淮深塞回來的診斷書,紙張邊緣硌著掌心,帶來微弱的刺痛,卻遠不及他話語帶來的萬分之一寒意。
他走了。
留下死寂的房間,和那句如同詛咒般的宣告。
陽光依舊燦爛地灑滿房間,卻再也無法帶來一絲暖意。林晚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都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個冰冷麻木的軀殼。肺部還在隱隱作痛,喉嚨裡殘留著血腥和苦澀的味道。母親的危機暫時解除帶來的短暫慰藉,瞬間被更深的恐懼和巨大的茫然所取代。
她的命,是他的?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連選擇如何走向死亡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嗎?意味著她必須像一個被精心飼養的、等待屠宰的牲口,在他指定的時間和地點,完成她的“使命”?巨大的荒謬感和屈辱感讓她渾身發冷。
她低頭看著那張診斷書。“肺腺癌,iv期”。晚期。轉移。生存期評估後麵那個殘酷的數字,像魔鬼的獰笑。她原本以為,在生命最後的時光裡,她還能保留一點點可憐的自主權,安靜地等待終結,或者拚儘全力為母親做點什麼。可現在……她連這最後的尊嚴都被那個冷酷的男人無情地踩碎了。
吳媽輕手輕腳地進來收拾地上的狼藉——碎裂的手機屏幕、潑灑的牛奶痕跡。她動作麻利,眼神卻始終低垂著,帶著前所未有的敬畏和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多看林晚一眼。顯然,書房裡那場衝突和顧淮深最後宣告的餘威,已經如同實質性的冰霜,覆蓋了整個顧宅。
“太太,”吳媽收拾完,聲音放得極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您……您需要什麼嗎?要不要再喝點水?”
林晚緩緩地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不用。”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要,隻想把自己縮進一個誰也找不到的角落。
吳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著退了出去。房間裡再次隻剩下她一個人,和窗外虛假的、刺眼的陽光。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鈍刀子上煎熬。林晚蜷縮在床頭,將臉深深埋進膝蓋,試圖隔絕這冰冷絕望的世界。顧淮深那句話如同魔咒般在腦海中反複回響,每一次都帶來更深的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小時,也許是一個世紀,臥室門外再次傳來了動靜。
這一次,不是吳媽,也不是顧淮深。
腳步聲密集而沉穩,帶著一種職業特有的節奏感。緊接著,臥室門被推開。出現在門口的,是管家陳伯,以及他身後跟著的……一群人!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沉穩儒雅的中年男人,他身後跟著兩名同樣穿著白大褂、神情乾練的年輕醫生一男一女),還有兩名推著沉重儀器車、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女子。
這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隊伍,如同天降神兵般出現在這間冰冷的“婚房”裡,瞬間打破了死寂,帶來一種強烈的、不容忽視的、屬於現代醫學的冰冷壓迫感。
林晚猛地抬起頭,驚愕地看著門口。這是……醫院的人?顧淮深叫來的?這麼快?!
為首的儒雅醫生目光銳利地掃過房間,最後精準地落在林晚蒼白的臉上。他微微頷首,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權威:“林晚小姐?您好。我是顧先生為您安排的醫療團隊負責人,我姓周,周明遠。這幾位是我的同事。”他簡單介紹了身後幾人。
“顧先生要求我們即刻為您做一次全麵、深入的檢查評估。”周明遠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平靜地陳述著事實,“請您配合。”
配合?林晚的心瞬間沉入穀底。全麵檢查?深入評估?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費儘心機想要隱藏的癌症秘密,將在這群專業醫生麵前徹底無所遁形!顧淮深果然不會放過她!他宣告了她的命屬於他,現在就要開始“驗貨”了嗎?看看他這個“所有物”還有多少剩餘價值?還能“使用”多久?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診斷書,身體微微後縮,眼神裡充滿了抗拒和恐懼:“不……我不需要……我休息一下就好……”
“林小姐,”周明遠向前一步,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穿透力,仿佛看穿了林晚所有的恐懼和偽裝,“您的身體狀況,顧先生已經向我們做了基本說明。持續高燒、咳血、肺部感染,這都不是小問題。諱疾忌醫,隻會加重病情,對您沒有任何好處。”
他的話語溫和,卻字字如刀,精準地戳在林晚的痛處。尤其是那句“顧先生已經向我們做了基本說明”——他知道了!顧淮深果然把她的診斷書告訴了這些人!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意願,不在乎她的尊嚴!他隻需要一個確切的評估報告,好讓他決定如何“處理”她這個“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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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岩漿般衝上頭頂,燒灼著她的理智。她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裡燃燒著激烈的火焰,聲音因為激動和虛弱而顫抖:“他說明什麼了?!說明我是個身患絕症、活不了多久的累贅嗎?!那你們還來做什麼?!評估我還能撐幾天?好讓他決定什麼時候把我掃地出門?!”
她的聲音尖銳而充滿悲憤,在房間裡回蕩。兩名年輕的醫生和護士都露出了些許驚愕和尷尬的神情,下意識地看向為首的周醫生。
周明遠鏡片後的目光卻依舊平靜。他沒有被林晚的激烈情緒所影響,隻是微微蹙了下眉,聲音依舊沉穩:“林小姐,您誤會了。我們是醫生,我們的職責是評估患者的病情,製定治療方案,儘全力救治生命。無論病情如何,生命本身都值得尊重和全力以赴。”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職業的冷靜和力量,像一盆冷水,稍稍澆熄了林晚失控的怒火,卻也讓她感到一種更深的無力。尊重生命?全力以赴?在顧淮深冰冷的交易規則下,她的生命,還有被尊重的資格嗎?
“至於顧先生,”周明遠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林晚緊握診斷書的手,“他隻是希望您得到最好的醫療照護。僅此而已。”
最好的醫療照護?林晚隻覺得這句話充滿了諷刺。他把她當成一個需要精心維護的物件,以確保在他需要的時候,這件“物品”還能正常“使用”。
她還想說什麼,周明遠卻不再給她機會。他對著身後的團隊微微頷首。
兩名護士立刻推著儀器車上前,動作麻利而專業地開始布置。那名年輕的女醫生也走上前,臉上帶著職業化的溫和微笑,聲音卻不容拒絕:“林小姐,請躺好,我們先為您測量基礎體征。放輕鬆,配合我們,這樣效率最高,您也能少受些罪。”
她們的態度溫和,動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林晚像一隻落入蛛網的飛蛾,所有的掙紮都顯得徒勞而可笑。在她們專業而溫和的“脅迫”下,她無力地躺了回去。冰涼的聽診器貼上她的胸膛,血壓計的袖帶纏上手臂,指尖被夾上血氧儀……冰冷的儀器觸感讓她身體僵硬。
周明遠則站在稍遠的地方,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儀器上跳動的數據,眉頭微微蹙起。他拿起林晚床頭櫃上吳媽放下的藥盒,仔細看了看,又放下。
“肺部濕囉音明顯,血氧偏低,心率過快……”女醫生一邊操作一邊快速報告著數據。
“體溫38.5度,還在燒。”護士補充道。
“之前的用藥記錄?”周明遠看向陳伯。
陳伯立刻遞上一個平板電腦,上麵是吳媽記錄的林晚的體溫和用藥時間。周明遠快速瀏覽著,眉頭鎖得更緊。
“林小姐,”周明遠走到床邊,目光嚴肅地看著她,“根據初步體征和您之前的症狀描述,我們高度懷疑您目前的肺部感染是繼發性感染,源頭……極有可能來自您本身的基礎病灶。”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她緊攥的手,“我們需要立刻為您進行更詳細的影像學檢查和病理取樣,以明確診斷和感染源,才能製定最有效的治療方案。”
更詳細的檢查!病理取樣!林晚的心沉到了穀底。躲不過去了。他們一定會查出癌症的!
“不……”她虛弱地抗拒著,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我不做……那些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