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岩石的陰影裡藏著潮濕的風，帶著星塵與泥土混合的氣息。林晚伸手觸碰岩石表麵，指尖傳來熟悉的震顫——那是初代創生符文的餘韻，卻比記憶中更柔和，像被溫水浸泡過的舊書頁。
“這些裂紋不是自然形成的。”顧淮深用星刃輕劃岩石，火星濺起的瞬間，裂紋裡突然湧出淡藍色的霧氣，霧氣中浮出無數細碎的畫麵：均衡教派的實驗台、星艦殘骸的日誌碎片、甚至還有某個時間線裡，他與林晚在歸墟核心前對峙的剪影，“是記憶的結晶。”
芽芽的翅膀在霧氣中扇動，觸角突然指向岩石最深處：“聽，它們在哭。”
隨著它的話音，岩石內部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人在用拳頭反複捶打內壁。林晚將創生之息注入掌心，按在裂紋最密集的地方，眼前突然閃過一段破碎的意識流——
冰冷的培養艙、刺入脊椎的能量管、黑袍人冷漠的聲音：“第73次融合實驗，歸墟因子排斥率41……”畫麵最後，是一雙絕望的眼睛，瞳孔裡映著爆炸的火光。
“是實驗體的殘留意識。”林晚猛地收回手，掌心已被岩石的寒氣凍得發麻，“它們被困在時間坍縮的碎片裡，連死亡都成了循環。”
顧淮深的星刃突然插進一道深痕，灰白能量順著刃身滲入岩石：“我試試剝離它們。”但能量剛觸到核心，岩石就劇烈震顫起來，裂紋裡湧出的霧氣瞬間轉為灰黑色，那些細碎的畫麵扭曲成猙獰的形狀，有實驗體自毀的血霧，有星艦墜毀的火光，還有無數雙怨毒的眼睛在霧氣中浮現。
“不行！”林晚抓住他的手腕，“它們的意識和岩石融為一體了，強行剝離隻會讓它們徹底消散。”
芽芽突然飛落到岩石頂端，周身的光帶化作一道金色的橋，連接起岩石與天空。“它們不是怕消散，是怕被忘記。”小家夥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就像那些星艦殘骸一樣，需要有人讀懂它們的故事。”
林晚愣住了。她想起水晶球裡那些被創生之核吞噬的結局，突然明白——黑袍人製造的循環裡，最殘忍的不是宿命，是所有掙紮都被抹去痕跡。
她深吸一口氣，將菱形晶體的碎片那是星艦解體時留下的）按在岩石中央。“我讀給你們聽。”她閉上眼睛，將自己經曆的所有時間線在意識中鋪開，從均衡教派的實驗台到創生之淵的光膜，從與顧淮深的第一次並肩到打破循環的瞬間，“你們看，有人逃出來了。你們的痛苦不是徒勞的，是照亮這條路的光。”
話音落下的瞬間，岩石的震顫突然變得有節奏，像在回應她的話語。灰黑色的霧氣漸漸褪去，露出裡麵無數個半透明的輪廓——有老人，有孩子，有穿著均衡教派製服的研究員，甚至還有幾個與林晚容貌相似的身影。
“原來……我們可以不被吞噬。”一個輪廓輕聲說，聲音像風化的石頭，“我們一直以為，隻有成為容器才算終點。”
顧淮深收回星刃，看著那些輪廓漸漸變得清晰：“終點和起點，本就是同一塊石頭的兩麵。”
當最後一道裂紋消散，黑色岩石突然化作漫天光塵，那些輪廓在光塵中舒展身體，化作一顆顆閃爍的星子，融入遠處的星雲。其中一顆星子停在林晚肩頭，化作一枚小小的金屬牌，上麵刻著“73”——那是剛才意識流裡實驗體的編號。
“這是……禮物？”林晚拿起金屬牌，指尖傳來溫暖的觸感。
“是回聲。”顧淮深望著星雲的方向，那裡正有新的星軌在緩緩成型，“它們把自己的故事刻進了星圖，這樣就再也不會被時間抹去了。”
芽芽突然指向西方的地平線，那裡不知何時升起了一輪雙月，淡金色的月光在草地上織出一張網，網眼裡浮動著新的符文。“那邊還有聲音！比這裡更多，更熱鬨！”
林晚抬頭，看到雙月之間有流星劃過，拖出的光尾裡藏著無數細小的光點——那是更多等待被喚醒的意識，是散落在新生星係裡的時間碎片。
她握緊顧淮深的手，又看了看掌心的金屬牌，忽然笑了：“看來我們要做一陣子‘聽故事的人’了。”
“不止。”顧淮深的目光落在遠方的雙月上，那裡的符文正在組成新的星圖坐標，“我們還是新故事的第一個讀者。”
芽芽歡呼著率先飛向西邊，金色的光軌在身後拉出長長的線。林晚和顧淮深並肩跟上，腳下的草地又開出新的花，花瓣上的符文與雙月的光芒呼應，像是在為他們指引方向。
風裡傳來越來越清晰的聲音，那是無數個故事在低語，是無數段生命在訴說。而他們的腳步聲，正漸漸與這些聲音融為一體，成為新生星係裡，第一首關於“記得”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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