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
淩薇坐在地上，低著頭，長發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身體微微顫抖，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其實，她無需刻意表演——這一摔確實不輕，手臂傳來的刺痛，加上心臟的狂跳，都是最真實的反應。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籠罩在了她的頭頂。
一雙穿著軍用膠鞋的腳，穩穩地停在了她的麵前。
淩薇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她緩緩抬起頭。
顧廷錚站在她麵前，額頭上掛著運動後的薄汗，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他冷峻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可那雙深邃的眼睛，正緊緊盯著她，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仿佛要將她看穿。
“摔到哪裡了？”他開口問道，聲音因剛才的劇烈運動，比平時低沉沙啞了幾分，卻依舊沒什麼溫度，聽不出太多情緒。
所有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淩薇身上，空氣仿佛都在此刻凝固。
淩薇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像是有火在燒。她慌忙避開顧廷錚的目光，聲音細若蚊蚋，還帶著驚魂未定的顫抖：“沒……沒事……就……就是手……手擦破了一點……”
她慢慢抬起那隻被擦傷的手臂，白皙的小臂上，一道明顯的紅痕正緩緩滲出血珠，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顧廷錚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轉過身，對著那個撞人的隊員說道：“李強，毛手毛腳的！去醫務室拿瓶紅藥水和一卷紗布來！”
“是！團長！”那個名叫李強的隊員，臉上滿是愧疚，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拔腿朝著醫務室的方向跑去。
顧廷錚又將目光轉向淩薇，語氣依舊公事公辦：“能站起來嗎？”
淩薇輕輕點了點頭，嘗試著自己起身，卻故意腳下一踉蹌，身體晃了晃，顯得格外柔弱，仿佛稍不留意就會再次摔倒。
旁邊的球員見狀，正要伸手去扶，顧廷錚卻先一步伸出了手。他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而有力，隔著薄薄的衣袖，穩穩地握住了淩薇的上臂。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傳來，將她穩穩地扶了起來。
他的觸碰短暫而迅速，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可那掌心的力度，以及指尖微硬的薄繭觸感，卻清晰地留在了淩薇的手臂上，久久未散。
“謝謝……謝謝顧團長……”淩薇依舊低著頭，小聲道謝，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完美扮演著一個受驚過度、又略帶羞澀怯懦的小女孩形象。
這時，李強氣喘籲籲地拿著藥跑了回來，手裡攥著紅藥水和一小卷紗布。
顧廷錚沒有伸手去接，隻是朝著淩薇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給她。”
李強趕緊將紅藥水和紗布遞到淩薇手中。
淩薇接過東西，依舊低著頭，聲音細弱：“謝謝……謝謝李同誌……我，我自己回去處理就好……”說完，她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這麼多人的注視，攥緊手裡的藥水和紗布，低著頭，腳步匆匆，甚至帶著幾分慌亂，快步離開了籃球場區域。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看顧廷錚一眼，仿佛他和其他幫忙的人一樣，隻是出於紀律和禮貌，幫助了一個差點被誤傷的普通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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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心裡清楚，這已經足夠了。
她手臂上的傷口，手裡的藥水和紗布，以及她“恰好”出現在籃球場邊、被顧團長親手扶起、還讓隊員去拿藥的這些事實……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大院裡那些愛嚼舌根的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離開籃球場後，淩薇並沒有立刻回家。
她先繞到公共水龍頭旁，小心翼翼地清洗手臂上的傷口。冰涼的水碰到傷口，一陣刺痛傳來，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隨後，她笨拙地用一隻手配合著牙齒，給自己的手臂塗上了紅藥水。接著，她刻意將那卷潔白的紗布，纏繞在了最顯眼的手腕位置，還打了一個不算美觀、卻足夠醒目的結——她要讓這道“痕跡”，儘可能地引人注意。
做完這一切，淩薇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果然，剛走進院子，正在收衣服的張莉娜，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腕上那圈刺眼的白色紗布，以及手臂上塗抹的紅色藥水痕跡。
“你這又是在外頭作的什麼妖？！”張莉娜的眉頭瞬間豎了起來，聲音尖銳刺耳，滿是怒火，“手怎麼弄傷的？又去哪瘋玩了？”
淩薇像是被她的吼聲嚇到了，慌忙將受傷的手往後縮了縮，眼神閃爍不定，聲音細弱，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仿佛做了錯事被抓包的慌亂：“沒……沒去哪……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在哪摔的？摔一跤還能弄來紗布？”張莉娜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往前逼近一步，目光銳利如刀，緊緊審視著淩薇，像是要從她臉上找出破綻。
淩薇緩緩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用更小、幾乎快要聽不清的聲音囁嚅道：“在……在籃球場那邊……看……看他們打球……不小心……就摔了……”
籃球場？
張莉娜猛地一愣，眼神瞬間變了。她立刻想起那天顧團長冰冷的眼神和嚴厲的嗬斥，再聯想到剛才隱約聽到隔壁院子傳來的嘈雜聲，似乎真的是從籃球場方向傳來的……
她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不再是單純的惱怒，而是摻雜了驚疑、猜測，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審視。她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淩薇手腕上那圈刺眼的白色紗布上，仿佛要透過紗布，看穿背後隱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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