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部的空氣像被凍住的鉛塊,沉重得讓人窒息。顧廷錚的臉因憤怒與委屈扭曲變形,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詭異黑芒,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在他原本堅毅的眼神裡暈開不祥的痕跡。他背靠冰冷的合金牆壁,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理智的牢籠。
“拿下他!”人群中,一名與顧廷錚素有嫌隙的參謀突然厲聲喝道,手飛快按向腰間的配槍,金屬槍身與皮帶摩擦的“哢嗒”聲,在死寂的指揮部裡格外刺耳。
幾名警衛戰士身形一僵,腳步遲疑地向前挪動。他們曾與顧廷錚並肩作戰,見過他為掩護戰友擋子彈的決絕,此刻卻要將槍口對準昔日的長官,臉上滿是痛苦與掙紮。
“你們敢?!”顧廷錚猛地嘶吼,聲音裡帶著被背叛的瘋狂,“我為這片土地流了多少血?現在就因為一個外星機器的判定,要對我動手?!”他的吼聲震得牆壁上的指示燈微微閃爍,眼底的黑芒愈發濃鬱,那縷潛伏的陰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野獸,在他體內瘋狂躁動,將月球傳來的低語放大成刺耳的蠱惑,一點點吞噬他殘存的理智。
“老顧!冷靜!我們隻是要做個檢查!不是要對你怎麼樣!”王副主任急得聲音發顫,他向前邁出一步,試圖靠近,卻被顧廷錚凶狠的眼神逼退。眼前的顧廷錚,早已不是那個沉穩可靠的團長,而是一頭被激怒的困獸,陌生得讓人膽寒。
“檢查?然後呢?像關劉啟明那樣把我關起來?”顧廷錚突然慘笑,笑聲裡滿是絕望與譏諷,“你們根本不懂!‘守望者’就是在玩我們!今天是我,明天就是你們!”他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眾人心中最後的僥幸,讓原本就緊繃的氣氛更加混亂。
就在這時,密室的合金門“嘶”地滑開,淩薇扶著門框走了出來。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每一步都走得虛浮踉蹌——強行維持能量內循環對抗抑製力場,早已耗儘了她的體力。但指揮部的衝突聲如同尖針,紮得她無法安心躲藏。
“都住手!”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像清泉流過躁動的心田,讓混亂的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淩薇沒有看那些舉著槍的警衛,而是徑直走向顧廷錚,紫色的眼眸如同蘊藏著整片星空,深邃而平靜,仿佛能穿透血肉,直抵靈魂深處。
“顧叔叔,看著我的眼睛。”她輕聲開口,語氣裡沒有指責,隻有純粹的信任。
顧廷錚對上她的目光,如同狂暴的海浪撞上礁石,翻騰的情緒驟然停滯。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像被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淩薇緩緩抬起右手,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微弱的乳白色星光。那星光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是融合了艾拉傳承與星輝本源的力量,在昏暗的指揮部裡,如同跳動的螢火,散發著溫暖的氣息。她沒有攻擊,而是將星光輕輕推向顧廷錚的胸口,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易碎的珍寶。
“如果你還是你,就不要抗拒它。”淩薇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它會幫你把‘臟東西’趕出去。”
那縷潛伏在顧廷錚體內的陰影,瞬間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它發出無聲的尖嘯,瘋狂驅使顧廷錚反抗——顧廷錚的手臂猛地抬起,指甲因用力而嵌入掌心,鮮血滲出,卻在觸碰到星光的前一秒,硬生生停住。理智與侵蝕在他體內展開殊死搏鬥,他的臉因痛苦而扭曲,太陽穴的青筋暴起,像一條條猙獰的蚯蚓。
“呃啊——!”他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身體劇烈顫抖,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衣領。
乳白色的星光緩緩滲入顧廷錚的身體。下一秒,一縷冰冷粘稠的黑氣,如同被強行擠出的毒素,從他胸口被逼出,與星光碰撞的瞬間,發出“滋滋”的刺耳聲響,空氣中彌漫開一股類似燒焦塑料的刺鼻氣味。
“真的有東西!”眾人驚呼,後怕與憤怒交織在一起,有人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剛才差點就錯怪了顧廷錚,卻也差點讓這可怕的陰影逃脫。
淩薇咬緊牙關,指尖的星光變得更加明亮。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縷陰影比想象中更頑固,每一次淨化,都像在與無形的觸手拉扯,消耗著她本就所剩無幾的能量。
那縷黑色陰影見無法繼續潛伏,突然放棄了對顧廷錚的侵蝕,如同受驚的毒蛇,猛地凝聚成一道尖銳的黑色閃電,不是攻擊淩薇,而是調轉方向,直撲指揮部頂部的通風管道——它要逃!
“攔住它!”王副主任反應最快,厲聲大喊,同時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一縷冰冷的黑氣,從指縫間溜走。
黑色閃電的速度快得驚人,眼看就要鑽入通風口,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道比淩薇的星光更加凝實、更加冰冷的純白色光束,毫無預兆地從天頂射下,如同精準的狙擊槍子彈,穩穩籠罩了那道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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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守望者”!它一直用掃描光束監視著這裡,從未離開!
黑色陰影在光束中瘋狂扭動,發出淒厲的尖嘯,那聲音尖銳得像指甲劃過玻璃,讓人耳膜生疼。它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吸血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黑氣一點點變得稀薄,最終化為一縷青煙,徹底湮滅在光束中。
眾人剛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還沒來得及放鬆,“守望者”的行動卻並未停止!
又一道稍細的牽引光束從天而降,目標赫然是顧廷錚——此刻的他,因陰影被強行剝離,正處於精神恍惚的虛脫狀態,連站立都需要扶著牆壁,根本無力反抗。
“不!”淩薇驚呼,伸手想拉住顧廷錚,卻因能量耗儘,身體踉蹌著摔倒在地,隻能眼睜睜看著牽引光束纏住顧廷錚的身體。
光束瞬間將顧廷錚拉離地麵,他像被無形的繩索吊起,雙腳離地,在半空中徒勞地掙紮:“放開我!‘守望者’!你敢動我!”
“守望者!立刻放開他!”王副主任衝到通訊器前,對著麥克風怒吼,聲音因憤怒而沙啞。
冰冷的合成音從通訊器中傳出,沒有絲毫感情:
【目標個體確認曾受高等意識侵蝕。需進行深度掃描及記憶審查,評估侵蝕程度、追溯源頭,排除後續風險。此為‘管控’程序延伸條款。配合評估,否則文明整體評分將繼續下調。】
話音未落,天花板上突然出現一個直徑半米的微型傳送口,淡藍色的光紋環繞著開口,如同吞噬一切的漩渦。牽引光束帶著顧廷錚,瞬間被吸入傳送口,隨後傳送口“哢嗒”閉合,仿佛從未出現過。
指揮部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憤怒——“守望者”竟然以“評估”為名,強行帶走了人類的高級指揮官!這是赤裸裸的乾涉,是對人類文明的公然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