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號”的艦體在真空中拖曳出破碎的光痕,像一頭翅膀被撕碎的鋼鐵猛禽,每一次顛簸都讓合金骨架發出“咯吱”的哀鳴——那聲音不是機械的摩擦,更像瀕死生物最後的喘息。左舷推進器的殘骸冒著絲絲電火花,內部線路扭曲成焦黑的蛛網,殘存的能量噴發時,會在船體表麵留下轉瞬即逝的淡藍色光斑,像傷口滲出的血珠。封閉的船艙裡,塑膠燒焦的刺鼻氣味與稀薄的氧氣混合,鑽進每個船員的鼻腔,刺激得人喉嚨發緊。
技術官小王的額頭上,汗珠在失重環境下凝成晶瑩的小球,懸浮在他眼前。他盯著控製台,手指在按鍵上瘋狂跳動,指甲因用力而泛白,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屏幕上的紅色警告不斷閃爍:【引擎過載137,冷卻係統徹底失效,核心溫度突破680c,強製停機倒計時:0547】。“不行……降不下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尾音裡裹著絕望,“所有冷卻管道都燒熔了,我們像在抱著一顆定時炸彈飛行!”
防禦操作員老張的喉嚨裡發不出完整的句子,隻能嘶啞地吐出幾個字:“護盾……8……右舷沒了……”他麵前的監測屏上,代表護盾的淡藍色能量條細得像一根發絲,邊緣還在不斷閃爍、消散,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剛才“收割者”的能量矛擦過船體時,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惡意穿透屏幕,順著脊椎往上爬,讓他的指尖至今還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生活艙的通訊員小張裹著應急保溫毯,牙齒打顫的聲音在寂靜的船艙裡格外清晰。她麵前的氧氣監測儀上,數字以每分鐘0.5的速度緩慢下跌,【18】的紅色數值像一道催命符。艙內的溫度早已跌破15c,呼出的白氣在麵罩上凝結成霜,她盯著屏幕上家人的照片,指尖輕輕摩挲著冰冷的玻璃,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再撐一會兒,哪怕隻多撐一分鐘……”
壞消息像冰雹般砸進駕駛艙,船長李振邦卻像一塊浸了水的鋼鐵,沉得讓人安心。他將裝有密鑰的密封箱牢牢固定在指揮座旁——箱體是星輝合金鍛的,表麵刻著防能量泄露的紋路,此刻正散發著溫潤的微光,與船艙的冰冷形成刺眼的對比。指腹貼在箱體上,能清晰感受到密鑰傳來的細微震動,像一顆沉睡的心臟,在黑暗中與他共鳴。
“把非必要能源全切了!維生係統隻留基礎供給,剩下的全給引擎和左舷護盾!”李振邦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木頭,卻每個字都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剛才的顛簸讓他撞到了控製台,嘴角還掛著血絲,他卻抬手抹了抹,眼神掃過艙內的船員:“我們不用飛多遠,隻要到2點就行。就算最後飄過去,爬過去,也得把密鑰帶回去!”
船員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執行命令。艙內的燈光瞬間暗了下來,隻剩下控製台的冷光映著一張張蒼白卻堅定的臉。有人關掉了座位旁的溫控,任由寒意鑽進衣領;有人解開安全帶,飄到受損的線路旁,用備用膠帶試圖加固;小王甚至摘下了手套,徒手在控製台前操作——他知道,每多爭取一秒,就多一分希望。
“希望號”像一頭瀕死的巨鯨,在“收割者”的陰影下緩慢滑行。船體周圍的宇宙塵埃被引擎餘波攪動,形成一圈圈微弱的漩渦,遠處的恒星發出冰冷的光,照亮了艦體上猙獰的傷痕。這份悲壯透過斷斷續續的信號傳回地球——信號強度隻有正常狀態的12,滿是雜音,卻像一根細針,紮在每個指揮部成員的心上。
地球指揮部裡,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全息投影屏被劈成兩半,左邊是“希望號”殘破的實時畫麵,右邊是代表“收割者”的暗紫色光點,像一頭緊追不舍的野獸,距離獵物隻剩30萬公裡,還在以每秒50公裡的速度逼近。
“接應艦隊從近地軌道出發了,‘誇父’號領頭,帶了三台改裝的星輝護盾發生器,但最快也得六小時才能到2點!”通訊組長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的手指在控製台上滑動,調出航線圖,“可‘希望號’的引擎……最多撐四十分鐘。”
一位參謀痛苦地閉上眼,拳頭狠狠砸在桌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四十分鐘……連一半的路都走不完,更彆說擋‘收割者’的攻擊了。”
淩薇站在指揮台前,麵色蒼白如紙,眼底的血絲像蛛網般蔓延——她已經52小時沒合眼,手邊的三個咖啡杯都涼透了,杯底還沾著褐色的殘渣。她的大腦在高速運轉,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貼在皮膚上卻渾然不覺。2點隻是個空無一物的引力平衡點,連空間塵埃都比彆處稀薄,就算“希望號”僥幸抵達,又怎麼擋住“收割者”的致命一擊?
她的目光掃過屏幕上的密鑰圖像——碎片在特製容器裡,泛著淡淡的藍光,內部的能量絲像被困住的星河,緩慢流動。隨後,她看向醫療室的實時畫麵:顧廷錚躺在監護艙裡,生命體征曲線從平緩變得起伏,心率從60次分升到75次分,腦電波也出現了規律的波動,像沉睡的火山即將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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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鑰……”淩薇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口的星輝石——晶石表麵的光點比之前亮,與密鑰的能量形成了微弱的共鳴,“星靈族守了它千萬年,肯定不隻是一把鑰匙……它本身,就是力量。”
一個念頭突然劃過她的腦海,像黑暗中閃過的閃電。
“立刻分析密鑰的能量簽名!把‘希望號’傳回來的所有數據都調出來,用星輝模擬器複現它的頻率!”淩薇的聲音急促,帶著一絲顫抖的興奮,“計算一下,能不能在2點搭個臨時能量場,用密鑰的頻率當核心,做個‘虛假庇護所’——哪怕隻能乾擾‘收割者’的感知也行!”
“淩教授,這太冒險了!”能量學家陳博士急忙上前,手裡拿著剛打印的分析報告,上麵滿是紅色的“未知參數”,“我們對密鑰的了解還不到10,連它的能量閾值都不知道!強行引動,萬一失控,或者把密鑰弄壞了……那可是‘守望者’用命換來的!”
“我們沒有時間求穩了!”淩薇猛地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收割者’不會等我們慢慢研究!‘守望者’敢犧牲自己,就是信這密鑰能救文明,它沒那麼脆弱!執行命令!”
團隊立刻行動起來,三台星輝模擬器同時啟動,發出低沉的“嗡鳴”聲。淡藍色的能量束從發射口噴出,在實驗艙內形成半透明的光場。數據分析師們盯著屏幕上的波形,將密鑰的能量特征拆成一個個參數:【核心頻率11.3赫茲】、【波動幅度±0.2】、【輻射範圍1.5公裡】,再結合元代碼的“協調序列”,試圖拚出一個相似的能量場。
醫療室內,顧廷錚的狀態越來越異常。他胸口的星形胎記不再閃爍,而是持續亮起柔和的銀光,光芒以每分鐘7次的頻率明暗交替,剛好與星輝能量的基礎頻率吻合。監護艙內的神經電極顯示,他腦電波中的θ波代表深層意識覺醒)強度,已經是正常狀態的3倍,還在不斷增強。
淩薇守在艙旁,將手掌貼在透明艙壁上,溫和地注入自己的星輝能量——此刻她的能量隻剩15,像涓涓細流彙入顧廷錚的體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能量連接越來越緊,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將她的意識與他的意識綁在一起,甚至能“聽”到他意識深處傳來的、模糊的古老低語,像隔著厚厚的時空傳來的歌謠。
突然,顧廷錚的眼睫劇烈顫動起來,像被風吹動的蝶翼,頻率越來越快,仿佛在掙脫某種沉重的束縛。監護儀發出“滴滴”的警報,他的心率瞬間飆到100次分,腦電波圖上的曲線像瘋了般起伏,代表神經活動的紅色區域迅速擴張,覆蓋了整個大腦皮層。
然後,在一片死寂的醫療室裡,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讓人窒息的眼睛——原本深邃的黑眸中,倒映著無垠的星河,無數細碎的銀點在裡麵緩緩旋轉,形成一個個微型漩渦,散發著非人的智慧和跨越千萬年的茫然。銀點的流動速度,竟與宇宙中恒星的運轉頻率一致,仿佛他的瞳孔裡,裝著一整個縮小的宇宙。這不是顧廷錚的眼神,沒有軍人的堅毅,沒有被汙染的痛苦,更像是沉睡在他血脈裡的星靈族意識,在這一刻短暫蘇醒。
他的目光沒有焦點,卻精準地“看”向了深空中的“希望號”——仿佛能穿透地殼和大氣層,直接看到那艘掙紮的飛船。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一段古老晦澀的語言流淌而出,每個音節都帶著星輝能量的波動,像遠古文明在宇宙中吟唱的禱詞。
淩薇的心跳幾乎停止,她屏住呼吸,死死盯著他的嘴唇,調動所有意識記住每一個音節——她知道,這些話裡藏著拯救“希望號”的關鍵。
十幾秒後,顧廷錚眼中的星河漸漸褪去,銀點消散,重新變回黑色的眼眸,卻多了一絲恍然大悟和急切。他猛地看向淩薇,聲音虛弱卻清晰,每個字都像帶著千鈞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