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針的反噬像淬了虛無的冰錐,狠狠紮進“方舟一號”的核心。淩薇驟然昏迷的瞬間,整艘戰艦仿佛被抽走了靈魂:共鳴室裡的白光褪去,隻剩能量導管爆裂後殘留的焦糊味,混著電火花“劈啪”的輕響在空蕩中彈跳,像瀕死者最後的心跳。三枚諧振器懸在半空,光芒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失去淩薇精神力的牽引,它們僅能憑本能維係一層薄如蟬翼的秩序場,勉強將外界的混沌隔絕在合金牆壁之外。
顧廷錚抱著淩薇的手臂繃得發顫。她的身體涼得像剛從隕石帶撈回的金屬碎片,綿軟得沒有一絲力氣,呼吸微弱到幾乎要與艦內循環係統的氣流融為一體。他試著將精神力探入她的意識——那感覺不是受阻,而是墜入了一片沒有星塵、沒有光的黑淵,隻有無邊無際的“虛無”在翻湧,像信息奇點的混沌氣息被壓縮成了具象的囚籠,將她的意識死死裹在深處。
“淩教授生命體征跌破臨界值!腦波像被狂風攪亂的星圖,但核心頻率還在——像埋在凍土下的火種!”醫療官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尖在儀器屏上飛快滑動,綠色的生命曲線扭曲得讓人心驚。
“共鳴能量隻剩15!‘搖籃’共振場的防護層正在以每秒3的速度消融!”
“收割者首領的暗影已經覆蓋三分之一空域!它的觸須正刮擦‘方舟’的外裝甲!”
壞消息像冰雹砸在指揮係統裡。沒有淩薇這個“秩序樞紐”,維度橋梁的殘骸還在冒著餘煙,“搖籃”共振場的裂縫正被影噬一點點啃噬,艦隊殘存的幾艘戰艦在黑暗中搖晃,像暴雨裡的枯葉,隨時會被吞噬。
顧廷錚猛地低頭,看到淩薇頸間的星輝石吊墜還在發著微光——那是他送她的定情信物。他深吸一口氣,將她小心翼翼地交給醫療兵,起身時背後的傷口“撕拉”一聲崩裂,暗紅的血漬在作戰服上暈開,像一朵絕望的花。但他沒管,目光掃過黯淡的諧振器,掃過窗外越來越近的黑暗,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
“王副主任,接管指揮權。用所有剩餘艦載炮構建彈幕,哪怕拆了引擎當誘餌,也要為淩薇爭取時間!”他頓了頓,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技術組,把反向波動的數據拆成粒子級分析——我要知道那東西到底藏著什麼!”
命令下達的瞬間,他單膝跪在淩薇剛才的位置,雙手按在還留著她體溫的控製界麵上。閉眼的刹那,暗金色的守護者意誌從他掌心湧出,不再是之前的熾熱,而是像深海裡的礁石,沉凝而堅韌,一點點纏上三枚諧振器——他要守住這縷秩序的微光,守住淩薇醒來的可能。
淩薇的意識沒有消散。那股反向波動像一條無形的漩渦,將她的意識裹著,拽進了一個無法用三維語言定義的“地方”。
這裡沒有蒼穹,沒有大地,連時間都化作了粘稠的信息流,在無邊虛空中緩慢蒸騰。沒有文字,沒有圖像,隻有構成“存在”的本源碎片在碰撞:物理規則的紋路像斷裂的琴弦,數學定律的殘影在虛空中閃爍又熄滅,文明興衰的印記裹著哭聲或笑聲,生命情感的漣漪化作透明的浪——這不是信息奇點的核心,淩薇的本能在尖叫,這是奇點“消化”萬物後,堆積成的“信息墳場”。
她的意識像一葉扁舟,在狂暴的信息洪流裡打轉。無數碎片撞向她:
有恒星寂滅時的最後一縷光,裹著核聚變的餘溫,在她意識裡炸開;
有古老文明的祭司在聖殿裡祈禱,聲音裡還帶著石柱的塵埃氣息,卻在瞬間被混沌撕碎;
有長著透明翅膀的異星生物,在隕石雨中掙紮著產卵,畫麵剛浮現就化作了碎片;
甚至……她摸到了艾瑟拉的痛苦——那是被囚禁在虛無裡的萬載光陰,每一秒都像被冰錐紮著靈魂,清晰得仿佛淩薇自己也經曆過。
這些信息碎片帶著強烈的執念,想把她的意識扯碎,同化進這片混沌。淩薇咬緊牙關,用星輝能量在意識外圍織了一層薄盾——那是她從星靈古籍裡學的秩序秘術,再將對顧廷錚的牽掛、對腹中孩子的守護,化作一根“錨”,死死釘在意識的核心。她不能迷失在這裡,她要找到反向波動的源頭,找到那藏在黑暗裡的真相。
隨波逐流中,淩薇開始主動伸手,捕捉那些相對完整的信息碎片。她將碎片裡的紋路,與艾瑟拉留在她記憶裡的星靈古籍對比,與守護者傳承中的宇宙圖譜拚接——一個冰冷到刺骨的真相,慢慢在她意識裡成型。
她“看到”了“播種者”。
不是某個文明,而是一個湮滅在宇宙誕生之初的星霧裡的“機製”。沒有形態,沒有意誌,隻有一套運行了億萬年的規則:像宇宙的園丁,定期“收割”過於“繁盛”的文明——那些科技觸及“警戒線”、種群密集到會加速宇宙熵增的群落,都會被它標記。它要做的,是讓宇宙維持在“平衡”的狀態,避免過早走向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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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割者”,就是這套機製的“鐮刀”。它們沒有自我意識,隻有冰冷的數據流指令:定位標記星域,啟動信息奇點,將所有有序信息吞噬、解析、揉成混沌,再撒回宇宙——像園丁割掉過密的雜草。
星靈文明,還有現在的人類聯合體,不過是“雜草”中的兩株。那些讓戰士們頭痛的“虛空低語”,不過是信息奇點啟動時,時空被扭曲出的“雜音”。
艾瑟拉的“斬首計劃”,淩薇終於懂了。那不是要摧毀“播種者”——那東西像宇宙規律本身,根本無法撼動——而是用源初諧振器的力量,暫時癱瘓當前周期的“信息奇點”,像給鐮刀上了一層鏽,為文明爭取逃離或被“機製”重新評估的時間。
這個真相像一塊冰,砸在淩薇的意識裡。他們不是在和“敵人”作戰,是在和宇宙的“平衡規則”對抗。就像逆流而上的魚,要對抗的是整個河流的方向。
就在淩薇的意識被真相凍得發顫時,一縷不一樣的信息流飄了過來。
不是被吞噬文明的殘響,而是帶著暖意——像初生恒星的溫度,裹著生命破土時的韌勁,還有秩序編織萬物的輕柔。它在混沌的墳場裡閃爍,像黑暗中的一縷螢火,微弱卻堅定。
淩薇的意識小心翼翼地靠過去,瞬間僵住——這縷信息的核心紋路,和她昏迷前從眼底湧出的“銀白之光”,一模一樣!
這不是星輝能量,不是守護者意誌。淩薇的意識在顫抖,這是更古老的力量——是“生命”與“秩序”誕生時的本源回響?是星輝蘭母體埋在基因裡的宇宙記憶?還是腹中的孩子——那個在諧振器輝光、星輝能量、守護者意誌交織中孕育的小生命——天生攜帶的“變數”?
這縷“起源之光”的信息碎片很模糊,卻在訴說另一種可能:不是“園丁”式的冰冷平衡,而是生命靠進化突破、靠意誌抗爭,形成的動態平衡——一種活著的、有溫度的平衡。
但它太微弱了。在這片龐大的信息墳場裡,它的光芒連一米都照不遠,像風中的燭火,隨時會熄滅。可它確實存在,並且在淩薇靠近時,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和她的意識,和她腹中孩子的生命波動,形成了共振。
就在這時,整個信息墳場突然震顫!一股比影噬更冰冷的意誌掃過虛空——那是信息奇點的核心邏輯,它“發現”了不該存在的“異物”,清理程序瞬間啟動!
無數信息碎片被無形的力量捏成“刃”,淬著混沌的氣息,從四麵八方朝淩薇的意識刺來!同時,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壓在她身上,要把她的意識像垃圾一樣,擠出這片空間!
現實世界裡,顧廷錚的指節已經泛青。他的守護者意誌終於和三枚諧振器建立了微弱的連接,“搖籃”共振場的消融速度慢了下來,像快要凍僵的人終於抓住了一塊暖石。但他的臉色灰敗得像死灰,氣息微弱到幾乎聽不見,全靠一口“等淩薇醒來”的信念撐著,沒有倒下。
醫療艙裡,淩薇的身體還在躺著。心電監護儀的曲線依舊扭曲,腦波像被狂風攪亂的信號,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直到技術組長的聲音突然響起:
“指揮官!反向波動的核心數據出來了!那裡麵裹著的信息密度,比整個太陽係的數據庫還大!但……但有一縷秩序殘留,古老到無法解析——像是比宇宙誕生還早的紋路!”
顧廷錚猛地抬頭,目光落在淩薇的臉上——他想起她昏迷前,眼底閃過的那縷銀白之光。
就在這時,病床上的淩薇突然抽搐起來!她的手指蜷縮成拳,指甲幾乎嵌進掌心,眉頭擰成深深的川字,連呼吸都帶著破碎的震顫,像是在和無形的敵人搏鬥。
“腦波峰值突破臨界值!她在抵抗什麼!”醫療官尖叫著,手裡的注射器差點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著那個在病床上掙紮的身影。顧廷錚衝了過去,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卻見淩薇猛地睜開了眼睛!
但那雙眼睛裡沒有焦點。原本清澈的瞳孔變得空洞,像兩口深不見底的黑井。她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嘴唇微微開合,語調像從宇宙深淵傳來的電波,沒有半分人類的溫度,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寒霜的碎片:
“……機製……歸零……錯誤……”
“……鑰匙……起源……”
“……它們……醒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的眼睛再次閉上,身體軟了下去,心電監護儀的曲線又恢複了之前的扭曲——剛才的蘇醒,像一場短暫的幻覺。
顧廷錚僵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她皮膚的涼意。淩薇的身體回來了,但她的意識呢?她帶回來的那幾句話,是希望的線索,還是更深的絕望?“它們醒了”——“它們”,到底是誰?
“方舟一號”還在黑暗中漂浮,窗外的影噬還在咆哮。剛才的短暫平靜,不過是更大風暴來臨前的序曲。迷霧,正以更濃重的姿態,裹住了這艘承載著文明希望的戰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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