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道自蓮蓬狀構造體孔洞中亮起的猩紅光芒,如同沉睡古墓中驟然睜開的惡魔之眼,冰冷、死寂,卻又帶著一種毫無情感的、純粹的敵意。恐怖的掃描波動如同無形的冰錐,刺穿著“星槎”號單薄的護盾,瞬間讓艦內所有人員如墜冰窖。
“護盾能量急速衰減!頻率解析……無法識彆!攻擊性極高!”
“被多重武器平台鎖定!規避路線計算……無效!空間結構被某種力場固化!”
急促的警報和絕望的報告幾乎同時響起。在這超越認知的古老科技麵前,他們這艘傷痕累累的突擊艦,脆弱得如同紙船。
顧廷錚心臟驟縮,但他強行按捺住翻湧的氣血,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全艦最高戒備!能量全部轉移至護盾及引擎!放棄所有攻擊性武器充能,釋放通用識彆碼及‘起源’信標頻率!重複,我們不是敵人!”
他賭的是那古老意念中提到的“授權頻率”和“起源信標”。既然這防衛係統是因感知到孩子起源信標)的波動而部分激活,那麼持續釋放這同源的頻率,或許能爭取到一線生機。
“星槎”號周身的護盾能量光芒被壓縮至極致,引擎噴口調整方向,做出絕不反抗的姿態,同時,技術員將之前記錄的、新生兒光繭散發的“起源”波動,經過放大和純化,作為一道持續的信息流,向著那猩紅光芒最密集的核心區域發射出去。
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那冰冷的掃描波動依舊鎖定著他們,猩紅的光芒也未有半分黯淡。
就在護盾即將徹底崩潰,所有人都以為在劫難逃之際——
那冰冷的掃描波動,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疑?
猩紅的光芒並未熄滅,但鎖定在“星槎”號上的那股即時攻擊意圖,似乎暫時停滯了。與此同時,中央控製室內,那團漂浮在柱狀容器中的淡藍色光暈,再次傳來了斷斷續續、卻比之前清晰了許多的意念:
【……信標確認……序列……不完整……但……源頭純淨……】
【……非標準‘繼承者’……攜帶……‘歸零’……汙染氣息……矛盾……】
【……邏輯衝突……‘巡天者協議’……請求……更高權限裁決……】
它似乎在評估,在計算。一方麵認可了“起源”信標的真實性,另一方麵卻又警惕著他們身上可能殘留的、與“歸零機製”相關的“汙染”很可能指淩薇體內曾被侵蝕的經曆,或是與收割者戰鬥留下的痕跡)。
顧廷錚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立刻通過精神連接,將他們的來曆、與“歸零機製”的戰爭、以及為何會攜帶“起源”信標流落至此的經過,儘可能簡潔而真誠地傳遞過去。他重點強調了他們是“歸零”的受害者與反抗者,而非其仆從。
信息傳遞過去後,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那淡藍色光暈明滅不定,仿佛在進行著激烈的內部運算和掙紮。
終於,它的意念再次傳來,疲憊中摻著一絲釋然,更藏著難以置信的激動:
【……原來……外部紀元……已更迭至此……‘園丁’指歸零機製)……果然……徹底失控了麼……】
【……艾瑟拉……我的……後繼者……你的犧牲……並非毫無意義……】
【……陌生的守護者……以及……‘起源’的眷顧者……我……‘觀測者7號’哨站……最後的駐守ai……遵循古老盟約……暫時……中止對你們的……敵對判定。】
艾瑟拉?!這個古老的ai,竟知道艾瑟拉!它稱艾瑟拉為“後繼者”?難道艾瑟拉所在的星靈文明,竟與這個創造了“歸墟之海”和這些哨站的、更加古老的文明,存在著某種傳承關係?
隨著敵對判定的中止,那些猩紅的光芒緩緩黯淡下去,最終徹底熄滅。籠罩在“星槎”號周圍的固化力場也隨之解除。
危機暫時解除,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冷汗幾乎浸透了內衣。
“觀測者7號”ai的意念引導著他們,將“星槎”號停靠在一個相對完好的外部平台上。顧廷錚留下大部分隊員守艦並嘗試建立穩固的通訊中繼,自己則帶著工程師和信號專家,跟隨ai的指引,進入了這座塵封了不知多少紀元的古老哨站內部。
穿過宏偉而寂靜的廊道,腳下是積滿了奇異塵埃的金屬地麵,兩側牆壁上偶爾有黯淡的符文一閃而過。ai的意念如同幽魂般在周身縈繞,為他們指引方向,同時斷續訴說著零碎過往。
【……我們……‘守望者議會’的造物……監視宇宙弦的平衡……記錄文明的興衰……】
【……大寂滅的陰影降臨前……議會啟動了最終預案……將知識庫與火種……封存於法則背麵……即你們所稱的‘歸墟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