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盤撤下,隻餘清茶嫋嫋。包廂裡一片寧靜的慵懶。
瀧川捧著溫熱的青瓷杯,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對麵沈獨光身上。
他正垂眸看著杯中的茶梗沉浮,側臉線條在柔和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沉靜。
她忽然開口,聲音帶著點飯後閒適的隨意.
“吃飽喝足,沈先生,我給你算一卦吧?”
沈獨光聞聲抬眼,那雙深邃的眸子看向她,沒有絲毫意外或遲疑,唇邊甚至漾開一抹極自然的笑意,接口道。
“好啊。拆字吧?”
瀧川微微一怔,準備好的“要不要試試”之類的引導詞卡在了喉嚨裡。
她探究地打量著他。
“彆人聽到這個,多少要猶豫一下,你怎麼答應得這麼乾脆?連方式都替我選好了?”
她身體微微前傾,像隻嗅到異常氣息的貓。
沈獨光臉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那麼零點一秒,快得幾乎無法捕捉,隨即恢複如常,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我相信老板。”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聽家裡長輩提過,拆字最有意思,也最見功夫。所以想試試。”
他看著瀧川依舊帶著審視的目光,笑容裡摻進一絲恰到好處的讓步。
“老板要是覺得拆字不行,我們換彆的也可以。”
“不用,”
瀧川靠回椅背,指尖在光滑的桌麵上輕輕一點。
“就拆字。沈先生,說個字吧。”
與此同時,她的手指在桌下,極其隱蔽地戳了戳窩在她腿上裝死的零三九的光球腦袋。
“喂,乾活了。她催促。
零三九的光球不滿地閃爍了一下,細微的嗡鳴隻有瀧川能感知。
“你自己答應人家的!怎麼又讓我當苦力?”
“少廢話。”
瀧川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這位沈先生今天請我吃飯,誰知道是不是鴻門宴?他答應得太爽快了,必有蹊蹺,快,掃描他的腦波波動,結合他說出的字,給我一個最貼切,最能唬住他的拆解。”
零三九認命地亮起微不可查的藍光,無形的能量波動掃過沈獨光。
沈獨光似乎並未察覺到任何異樣,他修長的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沉吟片刻,抬眼看向瀧川,清晰地說道。
“那就‘施’字吧。西施的施。如何?”
“施?”瀧川重複了一遍,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好,就這個字。”
她裝模作樣地伸出纖纖玉指,開始在光潔的桌麵上虛畫起來,指尖劃過空氣,仿佛在勾勒無形的筆畫。目光專注,眉頭微蹙,一副煞有介事推演天機的模樣。
實際上,她的心神全係在零三九高速運算後傳遞過來的信息流上。
幾秒鐘後,瀧川停下了手指的動作,抬起眼,目光變得清亮而篤定,迎上沈獨光帶著幾分好奇與探究的視線。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一種玄奧的韻律感,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
“‘施’字,左右結構。左為‘方’,右為‘也’。”
沈獨光微微頷首,表示在聽。
“‘方’,方正之象,代表規則、原則,如‘方寸之間’自有天地法度。”
瀧川的指尖在桌麵左半部分虛點。
“‘也’,在此字中為聲旁,亦蘊含動作延續之意,如‘施予’之‘施’。古文字中,‘也’與‘地’通假,象征大地之包容與轉化。”
她的目光變得深邃,仿佛穿透了字形的表象。
“‘方’提供方向與規則,‘也’賦予行動與延伸之力。二者相合,便是‘有規則地施行’,依循法度而行動之意。此字結構平衡,左右相協,暗合陰陽相濟之道。沈先生行事,需得兼顧原則與變通,剛柔並濟,方能化解前路阻礙,達成所願。”
她頓了頓,加重了語氣,如同最後的箴言:“簡而言之,先定方向方),再行延伸也),目標可期。”
一番話說得引經據典,條理分明,配合著她那副“世外高人”的篤定神情,竟真有幾分唬人。
沈獨光安靜地聽著,目光始終鎖在瀧川臉上,尤其是她那雙此刻亮得驚人的眼睛。
待她話音落下,包廂內安靜了幾秒。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帶著點恍然大悟,又帶著點棋逢對手的興味。
“原來如此。”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瀧川,唇角的笑意帶著幾分促狹和了然。
“看來我下一步,得先徹底搞清楚老板您的‘姓’,然後寫一份詳儘的、能打動您的‘大計劃書’,才有可能真的‘施’展手段,撬動老板您這尊大佛,加入我的商業宏圖啊。”
瀧川臉上的高人表情瞬間破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一根沒用過的筷子作勢要敲他。
“我就知道,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果然還是覬覦我的小店。”她放下筷子,哼了一聲,語氣卻帶著點玩笑的意味。
“不過看在這頓味道確實不錯的飯份上,這次就饒了你,不打。”
沈獨光立刻配合地做了個承讓的手勢,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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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老板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