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鐵藝大門發出輕微的“嘎吱”聲,被武敘推開。
三人踏入老洋房的前廳。一股混合著翻新木料,清潔劑和淡淡黴味的複雜氣息撲麵而來,少了純粹的腐朽,卻多了幾分新舊交織的詭異感。
高高的房梁屋頂露出原本繁複的石膏雕花。彩色玻璃窗大多完好,隻是色彩略顯陳舊,將外麵陰天的光線過濾成朦朧斑駁的光影,投在光潔的深色木地板上。華麗的歐式壁爐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石材泛著冷硬的光澤,壁爐上方那幅巨大的油畫也被取下,隻留下一個略顯空蕩的印痕。
雖然依舊空曠陰冷,但能看出有人試圖恢複它昔日的榮光,隻是那份生機被一種無形的沉重感壓得透不過氣。
武敘搓了搓胳膊,驅散那股揮之不去的陰冷,繼續履行導遊職責,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帶著點回響。
“咳,這房子,正經的百年老宅,看這雕花,看這穹頂。絕對是民國那會兒的頂配,我買下來後,可是花了大價錢讓人裡裡外外打掃翻新了一遍,瞧這地板,多亮。”
他跺了跺腳,試圖證明,但聲音很快又低了下去,帶著後怕,“結果就來看驗收成果那一次,晚上就在那個樓梯拐角。”
他指向通往二樓的、同樣被擦拭乾淨卻依舊顯得幽深的旋轉樓梯,“就看見那個穿大紅嫁衣的杵在那兒,那臉白得跟刷了牆漆似的,差點沒把我魂嚇飛。”
他說完,下意識地帶著點小心翼翼地看向沈獨光。
他知道自己這位發小向來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對這些神神鬼鬼嗤之以鼻。
他生怕看到沈獨光臉上出現那種“你錢多燒的買這破地方”的無奈表情。
瀧川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大廳。翻新掩蓋了歲月的塵埃,卻蓋不住那股沉澱下來的陰鬱氣息。
她直接轉向沈獨光。
“沈先生,你不太相信這些東西吧?”
沈獨光站在一片斑駁的光影裡,身姿挺拔。
他沒有立刻回答,深邃的目光從煥然一新的華麗吊燈移到瀧川沉靜的臉上。
大廳裡死寂一片,隻有翻新後殘留的化學氣味在空氣中若有似無。
“我相信你。”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沒有絲毫猶豫或敷衍。
武敘猛地睜大了眼睛,嘴巴微張,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他看看瀧川,又看看沈獨光,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阿光居然會說這種話,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
瀧川似乎也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呃,啊。那個。”武敘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連忙打破這微妙的氣氛。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分配一下房間吧?施姐,你看,你住一樓這間客房怎麼樣?”
他指著大廳旁邊一扇嶄新的木門。
“這間我特意讓人收拾過,換了新床墊和床上用品!窗戶也對著後院,雖然現在,也沒什麼景致,但通風還行。”
他轉向沈獨光,臉上帶著點“哥倆好”的促狹笑容,“阿光,你跟我住二樓,咱倆一間,讓你近距離感受一下這老宅子的‘氛圍’。說不定今晚就能讓你開開眼,見識見識什麼叫‘曆史的厚重感’。”
瀧川被他誇張的語氣逗得唇角極輕微地彎了一下,但笑意轉瞬即逝。
沈獨光看了一眼那扇嶄新的客房木門,又看了看武敘擠眉弄眼的樣子,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聲音聽不出情緒。
“行。舍命陪君子。”
武敘立刻如釋重負,拉著沈獨光就往樓梯方向走。
“走走走,放行李去,施姐你先安頓,有事喊我們。”
瀧川看著兩人走上被擦得發亮卻依舊發出輕微吱呀聲的樓梯,身影消失在二樓翻新過的走廊陰影裡。
她推開那扇嶄新的客房木門。
房間不大不小,裝修風格是新舊混搭。
一張掛著素色帷幔的四柱床顯然是新換的,旁邊是一個複古樣式但看得出是新的梳妝台,還有一麵光潔的穿衣鏡。
空氣裡有新家具和清潔劑的味道,但那份陰冷感似乎並未完全驅散。
零三九的光球從帆布包裡飄出來,繞著房間快速掃描了一圈。
“初步掃描完成。翻新掩蓋了大部分陳舊陰氣,但核心區域樓梯拐角和二樓某些位置,殘留的怨念波動比較明顯。之前感知到的那個愛的波動,現在消失了。”
瀧川走到窗邊,看著窗外依舊荒蕪但顯然被清理過的花園和被高大枯樹遮蔽的天空,語氣平淡。
“沒關係。等晚上,等那個新娘自己出來,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那我們現在做什麼?”零三九問。
“睡覺。”
瀧川言簡意賅,走到那張嶄新的四柱床邊,直接和衣躺了上去,閉上了眼睛。
新床墊很柔軟舒適。
零三九:“……”
光球閃爍了幾下。
“說實話,你是個不完全人類,但這需要睡覺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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瀧川閉著眼,在意識裡懶洋洋地回應。
“這叫有人味兒。而且,深夜才是‘乾活’的時間,白天不養精蓄銳,晚上哪有力氣折騰?味道……習慣了就好。”
零三九:“行吧,你有理。”
房間陷入寂靜。瀧川似乎很快就沉入了淺眠,呼吸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