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把訂單本子遞過去,看著她們在上麵寫下名字,忽然覺得姐姐熬夜畫的紙樣,比課本上的古文還有意思。
試衣間的藍印花布簾子第一次拉開時,林小姐提著裙擺轉了個圈,鏡子裡的旗袍像朵盛開的玉蘭。
“以前在彆家試衣,總有人扒著門縫看,”她笑著說。
“寧姐姐這裡倒像自家閨房。”阿寧蹲在地上量裙擺,聽見這話忽然紅了臉。
她想起當年陪朱氏去綢緞莊,試件夾襖都被夥計們盯著看,回到家還被罵“不知檢點”。如今這方掛著簾子的小空間,倒成了女人們能自在喘氣的地方。
夜裡的賬房總是亮到最晚。
楊先生在黑板上寫成本核算,粉筆灰落在她的藍布衫上,像落了層霜。
阿寧趴在縫紉機上記筆記,鉛筆頭被啃得禿了,墨水蹭在袖口上,洗了好幾次都沒掉。
林小姐帶來新出的《良友》畫報,封麵上的女明星穿著露背裝,嚇得阿寧趕緊用布蓋住。
“被人看見要罵傷風敗俗的。”
林小姐卻指著畫報說。
“把領口改低點,露出鎖骨,袖口收緊些,配西式的皮鞋,肯定好看。”她拿起剪刀,在紙上剪出個彎彎的弧線,像新月落在布料上。
月光透過窗欞照進賬房時,阿寧正在數銅板。鐵盒裡的銅板越積越多,叮當聲在靜夜裡格外清脆。
“等攢夠了五十塊大洋,”
她把銅板碼成整齊的小堆,眼裡閃著光。
“就去跟朱家提離婚。”阿寧趴在旁邊數訂單,鉛筆在紙上畫著正字,有位小姐訂了三件旗袍,那位太太要做件夾襖,還有個陌生的地址,寫著“女青年會,李小姐”。
那些墨跡在燈光下泛著暖光,像撒在暗夜裡的星星。
布莊的生意越來越好,連前清的格格都派人來訂做旗袍。阿寧雇了兩個裁縫師傅,都是從上海來的,會做新式的裁剪。
她還在鋪子後麵隔出個小房間,放著楊先生送來的書,有《女子實業讀本》,有《商業算術》,還有幾本新詩集。
女學生們來做衣服時,常會留下翻看,有時候還會給阿寧讀幾段,那些帶著油墨香的句子,比布料的花紋還讓人著迷。
阿寧要給一位剛留洋回來的小姐做的,領口要繡銀線的蘭花。她的指尖剛把銀針穿過去,就聽見夥計慌慌張張地喊。
“老板,朱家的人來了。”阿寧的手猛地一抖,銀針“噗”地紮進掌心,血珠滴在墨綠色的絲絨上,像綻開了一朵小小的紅梅。
為首的人戴著瓜皮帽,見了阿寧就皮笑肉不笑地說。
“太太,先生讓您回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布莊裡的客人都停了手裡的活,看著門口的動靜。林小姐剛要開口,被阿寧按住了手。她把紮進掌心的銀針拔出來,血珠順著指尖往下滴。
阿寧的聲音很穩。
“行,等我做完這些事情。”
那人的臉沉了下來,剛要再說什麼,阿寧已經轉身走進了賬房,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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