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荊青冥的聲音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威嚴,“這不是毀滅,而是另一種形式的‘秩序’,是基於現實、承認複雜性、尋求共生的秩序。而你們所堅持的、非黑即白的‘絕對淨化’,在宇宙的複雜性麵前,才是真正的天真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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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辯!”一個隱藏在陰影中、氣息與拜魔教有些相似的代表發出嘶啞的聲音,“你不過是將汙染披上了一層美麗的外衣!本質仍是墮落!是褻瀆!”
荊青冥目光驟然銳利,如兩道冷電射向那陰影代表:“褻瀆?比起當年將整個文明獻祭給野心的淨化祖師,誰更褻瀆生命?比起麵對災難束手無策,隻會高喊淨化口號,卻拿不出實際解決方案的某些勢力,誰更值得信賴?”
他不再理會那陰影代表,轉而麵向議會主席和大多數仍在沉思的代表:“星盟存在的意義,應是維護宇宙的存續與繁榮,而非固守某種可能建立在謊言和鮮血之上的‘正統’。‘萬界傷口’的真相已然揭開,它提醒我們,曆史的教訓何等慘痛。如今,新的危機——‘寂滅之心’正在加速宇宙的熱寂。是繼續抱著陳腐的偏見內耗,還是放下成見,共同麵對真正的、關乎所有生靈存亡的威脅?”
他停頓了一下,讓每一個字都重重敲打在代表們的心頭:
“我今日站在這裡,並非祈求你們的寬恕或認可。我是來告知你們真相,並向你們展示一種可能性——一種不同於‘淨化’,也不同於‘墮落’的第三條路。是否接受,選擇權在你們手中。但若因你們的固執與短視,導致宇宙最終歸於寂滅,那麼,在場的每一位,都將是曆史的罪人。”
說完,荊青冥收斂了所有外放的氣勢和影像,重新恢複了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仿佛剛才投下重磅炸彈的不是他。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著星盟議會的回應。
殿堂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死寂。代表們的精神波動交織在一起,充滿了爭論、權衡、震驚與反思。荊青冥不僅成功地將審判變成了對曆史的質詢,更將問題的焦點從對他個人的指控,轉移到了整個星盟乃至所有文明該如何應對真正宇宙危機的高度上。
許多原本中立或傾向於製裁荊青冥的代表,態度發生了明顯的動搖。他們開始重新審視這個來自偏遠世界的“花間修羅”,他所帶來的不僅僅是力量上的挑戰,更是對現有宇宙秩序和道德觀念的全麵衝擊。
議會主席那團星雲劇烈地翻騰著,顯示出其內部正在進行激烈的討論和決策。顯然,荊青冥拋出的“真相”,已經徹底撼動了這片星穹之下固有的權力格局和認知體係。接下來的發展,將取決於星盟議會是否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來接納這個顛覆性的“真相”,以及它所代表的……危險而又充滿希望的可能性。
星輝殿堂內的死寂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之久。無數道精神感知如同無形的觸手,在荊青冥身上、在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證據影像殘留氣息上、以及在彼此之間,激烈地交流、碰撞、權衡。
最終,那團代表議會主席的星雲緩緩平息了翻騰,宏大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少了之前的絕對權威,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審慎:
“荊青冥……你所展示的……信息,確實超出了星盟現有曆史記錄的範疇。其真實性,議會需要時間……進行最嚴格的核查。”
這已是一種變相的讓步。承認信息“超出範疇”,意味著議會無法立刻否認其真實性,所謂的“核查”,更多是給內部某些勢力一個台階和下。
“然而,”主席的話鋒並未完全轉向,“即便曆史真相如你所述,你所掌控的力量性質,其巨大的不確定性和潛在風險,依舊是議會乃至諸天萬界無法忽視的事實。‘萬界傷口’的暫時穩定,並不能完全等同於安全。”
荊青冥神色不變,對此早有預料。他深知,僅憑一段曆史真相,不可能讓這些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狐狸們立刻完全信任他。
“風險永遠存在,主席閣下。”荊青冥平靜地回應,“就像你們掌握的某些禁忌科技,就像某些文明賴以生存的極端環境,甚至就像宇宙本身,無時無刻不存在著熵增與毀滅的風險。關鍵在於,如何認知、引導和控製風險,而非因噎廢食。”
他目光掃過那些態度明顯動搖的代表,尤其是之前出聲質疑的樹精文明和矽基文明代表,繼續說道:“我無意要求星盟立刻全盤接受我的道路。但我提議,與其在這裡進行無意義的審判,不如建立一個……觀察與合作的機製。”
“合作?”機械代表發出嗤笑,“與一個汙染之源合作?”
“是與一個能夠有效應對‘寂滅之心’威脅的力量合作。”荊青冥直接懟了回去,語氣斬釘截鐵,“‘寂滅之心’抽取萬物生機,逆轉熵值,其威脅等級遠在汙染之上。你們現有的淨化體係,對其效果如何,想必諸位心知肚明。而我的生滅權柄,尤其是對‘生機’與‘枯寂’的掌控,或許是當前唯一能對其產生直接影響的已知力量。”
這一點,他戳中了要害。星盟內部關於“寂滅之心”的研究早已展開,但進展緩慢,傳統的能量攻擊、規則封印甚至概念抹除手段,都收效甚微。荊青冥在“萬界傷口”表現出的那種將汙染與生機相互轉化的詭異能力,確實提供了一種全新的、可能有效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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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會主席的星雲再次微微波動:“你的具體提議是?”
“第一,”荊青冥伸出食指,“星盟暫停一切針對我及無間花境的敵對行動與製裁議案。第二,開放部分關於‘寂滅之心’的非核心研究數據,由我進行分析,尋找應對之法。第三,允許我在星盟監管下,於特定區域進行小範圍的生滅權柄試驗,以驗證其對‘寂滅之心’能量的實際效果。”
他提出的條件清晰而直接,既保持了自身的獨立性,又展現了合作的誠意,同時將焦點牢牢鎖定在共同威脅“寂滅之心”上。
“這不可能!”陰影中的代表尖叫,“這是引狼入室!”
但這一次,附和他的聲音少了很多。更多的代表陷入了沉思。荊青冥展現出的實力、掌握的真相以及提出的務實方案,讓天平開始傾斜。
矽基文明代表率先表態:“從邏輯和效率最大化角度分析,荊青冥閣下的提議,是目前應對‘寂滅之心’危機的最優解。我文明傾向於支持建立有限度的合作觀察機製。”
樹精文明代表也緩緩道:“生命的延續高於一切教條。若荊青冥之力真能對抗寂滅,給予其一定的信任和空間,是必要的風險投資。”
就連那機械代表,在進行了龐雜的計算後,其冰冷的合成音也帶上了一絲不情願的妥協:“……基於危機優先級重估,暫緩敵對,進行有限技術交換與觀察,是可考慮的策略選項。但必須施加最嚴格的監管條款!”
議會主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綜合各方意見。最終,星雲中傳出決議:
“星盟議會初步裁定:基於荊青冥所提供的部分證據及其在‘萬界傷口’事件中的表現,以及當前‘寂滅之心’危機的緊迫性,議會決定,暫時擱置對荊青冥的‘審判’程序。”
“同時,批準成立一個由多方文明代表組成的‘特彆觀察團’,前往無間花境及‘萬界傷口’區域進行實地評估。關於數據共享與有限試驗的提議,待觀察團報告出爐後,再行議決。”
“在此觀察期間,星盟及各成員文明不得對荊青冥及其關聯勢力采取任何敵對行動。荊青冥,你亦需承諾,在觀察期間不得主動挑起事端,並需配合觀察團的合理調研要求。”
這並非完全的勝利,但卻是荊青冥在此局中能爭取到的最佳結果。他將審判庭變成了談判桌,將自身的危機轉化為了合作的契機,更重要的是,他將“花仙文明的冤屈”與“汙染起源的真相”這顆種子,深深地植入了星盟這個龐大集體的意識深處。這顆種子,遲早會發芽,會撼動更多固有的觀念。
荊青冥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這個暫時的結果:“可以。”
他沒有多說一個字,轉身,邁步。墨色長袍在星輝下劃出一道孤寂的弧線,向著殿堂之外走去。周圍的壓力依舊存在,那些目光依舊複雜,但再也無法像最初那樣,將他視為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囚徒或異端。
在他身後,星輝殿堂內議論聲再次響起,但基調已完全不同。一場關於宇宙真相、力量本質與未來道路的大討論,才剛剛開始。而荊青冥,這個來自凡俗的花匠,憑借一己之力,不僅扞衛了自己,更讓這諸天萬界最高的權力機構,因他而撼動。
真相,已如驚雷,劈開了曆史的迷霧,在這片璀璨星穹之下,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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