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沼澤邊緣,那扇通往枯萎秘境的扭曲光門,此刻正劇烈地波動著。門前的空地上,氣氛凝滯得如同凍結的汙血。數名隸屬刑堂的精英弟子,手持閃爍著淨化符文的鎖鏈與長刀,圍成一個半圓,臉上混雜著驚懼、戒備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他們原本的任務是堵截可能狼狽逃出的荊青冥,將其擒拿問罪。
然而,門內傳來的並非狼狽的腳步聲,而是……
轟!轟!轟!
沉重、整齊、帶著某種枯朽與死亡韻律的踏步聲,如同擂動的戰鼓,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臟上。光門如水紋般蕩漾,首先踏出的,是一隻覆蓋著暗沉木紋、關節處滲出粘稠黑液的巨足,重重踩在沼澤邊緣相對堅實的土地上,留下一個深坑。
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整整十具高達丈餘的龐然身影,排成兩列,沉默地踏出光門。它們是由扭曲的枯木構成,形態各異,有的依稀保留著人形輪廓但肢體扭曲增生,有的則徹底異化成了多臂多足、覆蓋著尖銳木刺的怪物。它們的“皮膚”是腐朽的深褐色木皮,關節處蠕動著粘稠的汙染黑液,空洞的眼窩深處,一點幽綠色的鬼火在跳躍,冰冷地掃視著前方攔路的刑堂弟子。
枯木衛!整整十具!
它們身上散發出的,是遠比腐沼沼澤更加深沉、更加純粹的死亡與汙染氣息,卻又詭異地被某種強大的意誌束縛著,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它們甫一出現,周圍沼澤中原本彌漫的稀薄黑氣,竟如同遇到天敵般向後退縮。
“這…這是什麼東西?!”一名刑堂弟子聲音發顫,握著刀柄的手沁出冷汗。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不是荊青冥重傷逃出,而是他駕馭著十具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魔物,如同得勝歸來的將軍!
枯木衛隊列的中心,一個身影緩緩走出。
荊青冥。
他身上的外門弟子服飾早已破敗不堪,沾染著黑紫色的汙血和乾涸的泥漿,幾處撕裂的口子下,隱約可見新生的粉嫩皮肉——那是枯榮道典掠奪生機帶來的強大自愈力。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連續的高強度戰鬥和吸收龐大汙染帶來的精神衝擊尚未完全平複,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左眼深處,那朵妖異的黑蓮紋路仿佛活了過來,緩緩旋轉,散發出無形的吸力,讓他周身的空間都顯得有些扭曲。他手中提著一個用韌性極強的汙染藤蔓臨時捆紮的包裹,裡麵鼓鼓囊囊,正是從拜魔教祭司身上剝離的汙染結晶和其他幾件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戰利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倒提著的一柄奇特長杖。杖身由某種慘白的巨大脊椎骨構成,頂端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不斷滲出粘稠黑血的眼球狀晶石——正是那祭司的主武器,此刻卻如同戰利品般被他隨意拎著,杖尾拖在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嚴陣以待的刑堂弟子,那平靜之下,是經曆過生死搏殺、掌控絕對力量後的漠然與居高臨下。
“讓開。”荊青冥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枯木衛踏步帶來的沉重回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
為首的刑堂小隊長,一個築基後期的修士,強壓下心頭的悸動,厲聲道:“荊青冥!你擅闖禁地,勾結邪魔,如今更駕馭此等汙穢魔物!速速束手就擒,隨我等回刑堂受審!”他手中的淨化鎖鏈光芒大盛,試圖驅散枯木衛帶來的陰冷氣息。
然而,那淨化之光落在枯木衛身上,僅僅激起一絲微弱的黑煙,如同水滴落入滾油,轉瞬即逝。枯木衛們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它們空洞眼眶中的幽綠鬼火,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小隊長身上。
無形的壓力驟然倍增。小隊長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腐朽的木手攥住,呼吸都為之一窒。他身後的弟子們更是不堪,有人臉色煞白,腳步虛浮地向後退去。
荊青冥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像是嘲諷,又像是憐憫。他不再言語,隻是向前邁出了一步。
十具枯木衛同時動了。它們沒有攻擊,隻是隨著荊青冥的步伐,整齊地向前踏出一步。
轟!
地麵似乎都在震顫。那整齊劃一的動作,帶來的不是軍隊的肅殺,而是來自腐朽深淵的恐怖威壓。枯木摩擦發出的“嘎吱”聲,關節處黑液蠕動的“咕嚕”聲,混合著沉重的腳步聲,形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亡者進行曲。
刑堂弟子們構築的防線,在這無聲的推進麵前,脆弱得如同一張薄紙。恐懼瞬間壓倒了一切職責和貪婪。不知是誰率先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魔…魔鬼!”轉身就逃。
連鎖反應瞬間爆發。所有的刑堂弟子,包括那個築基後期的小隊長,都失去了對抗的勇氣,狼狽不堪地向兩側潰散,讓開了通往萬靈仙宗山門的主路。
荊青冥看也沒看他們一眼,提著染血的包裹和祭司骨杖,在十具沉默枯木衛的拱衛下,踏著沉重而堅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象征著仙道正統、此刻卻在他身後汙穢魔物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的仙宗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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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沼沼澤的陰霾,似乎正追隨著這支詭異的隊伍,悄然彌漫向仙宗的光明之地。一場遠比秘境廝殺更洶湧的風暴,即將在萬靈仙宗內部炸開。
萬靈仙宗,山門廣場。
午後的陽光本該明媚,但此刻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翳所籠罩。廣場上聚集了不少弟子,原本的喧囂被一種詭異的寂靜所取代。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從山門大道上緩緩走來的那支隊伍上。
十具散發著腐朽與死亡氣息的枯木魔衛,如同沉默的鋼鐵洪流儘管它們是木頭),拱衛著中央那個衣衫襤褸卻氣勢如淵的身影——荊青冥。
“嘶……那…那是什麼怪物?”
“是荊青冥!他…他竟然真的從枯萎秘境活著出來了?”
“天呐,他身邊那些……是被他控製的魔物嗎?好可怕的氣息!”
“快看!他手裡拿的是什麼?那根骨杖…好邪惡的感覺!”
“他後麵拖著的包裹在滴血!那是什麼東西的血?”
“刑堂的人呢?怎麼沒人攔住他?!”
竊竊私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迅速擴散成壓抑的嘩然。震驚、恐懼、厭惡、好奇……各種情緒在弟子們臉上交織。荊青冥這個名字,在退婚風波和腐沼流放後,早已淡出主流視線,此刻卻以這樣一種震撼而邪異的方式,狠狠撞碎了所有人的認知。
枯木衛沉重的腳步聲,如同踩在每個人的心尖上。它們空洞眼眶中跳躍的幽綠鬼火,掃過人群,所到之處,弟子們無不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下意識地後退,在廣場中央清出一大片空地。
荊青冥對周圍的騷動恍若未聞。他的步伐穩定而有力,目光平靜地望向前方——那裡,數道強大的氣息已然升起,如同燈塔般矗立在廣場儘頭的高階區域。
咻!咻!咻!
數道流光從不同方向激射而至,落在廣場儘頭的高階之上。強大的威壓如同潮水般彌漫開來,勉強將枯木衛帶來的陰冷氣息抵擋在外。
來人正是萬靈仙宗的核心高層!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麵容古板,身著繡著金色劍紋的墨色長老袍,正是刑堂首座長老,林風的靠山之一——金鋒長老!他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荊青冥和他身後的枯木衛,臉上滿是驚怒與毫不掩飾的殺意。荊青冥不僅活著出來,還帶著如此邪異的力量和“魔物”,簡直是對仙宗律法的踐踏!
站在金鋒長老身側的,是一位氣質較為溫和,但眼神同樣凝重的老嫗,她是丹鼎閣首座,偏向共生派的青木長老。她看著那些枯木衛,眼中除了震驚,還帶著一絲研究者的探究光芒,尤其是對它們身上那種“收束”汙染的狀態。
稍遠一點,還有幾位其他重要山峰的長老,包括那位曾暗中培育汙染靈植、被荊青冥反向侵蝕藥田的長老。此刻他臉色陰沉如水,看著荊青冥的目光充滿了忌憚和怨毒。他旁邊的另一位長老,則目光深沉,似在觀察思考,那是宗主一係的隱秘派代表。
而在這群大佬身後不遠處,兩個身影顯得格外刺眼。
林風,一身華貴的內門天驕服飾,此刻卻麵色鐵青,握劍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看著荊青冥,看著那十具散發著恐怖波動的枯木衛,看著荊青冥手中提著的、屬於強大祭司的骨杖和滴血的包裹,一種強烈的、被比下去的挫敗感和嫉妒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內心。怎麼可能?那個被他一劍毀掉青冥草、被流放腐沼的廢物花匠,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力量?這一定是邪法!是禁忌!他絕不允許!
站在林風身旁的蘇清漪,臉色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看著那個在枯木魔衛拱衛下走來的身影,隻覺得無比陌生,又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邪異魅力。昔日那個溫和甚至有些懦弱的花匠影子徹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從地獄歸來的修羅。他身上破敗的衣物、沾染的血汙,非但沒有減損其氣勢,反而如同殘酷的勳章。他左眼中隱約流轉的黑蓮,讓她感到靈魂深處的顫栗。她想起了大比時他站在枯木獸首上的俯視,那句冰冷的質問仿佛又在耳邊回響:“蘇師姐,你看這‘枯木’,可還入眼?”一股難以言喻的悔恨和恐懼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站立不穩,下意識地抓住了林風的衣袖尋求依靠,卻感覺對方的身體同樣僵硬冰冷。
荊青冥的腳步在高階前約十丈處停下。枯木衛如同最忠誠的衛兵,分列兩側,將他拱衛在中央。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高台上那一道道或淩厲、或探究、或怨毒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金鋒長老那張鐵青的臉上。
廣場上死寂一片,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著即將爆發的風暴。
金鋒長老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聲音如同寒冰炸裂,響徹整個廣場:“荊青冥!你可知罪?!”
這一聲怒喝,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壓抑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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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荊青冥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冷漠的嘲諷,“敢問金鋒長老,弟子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金鋒長老怒極反笑,一指他身後的枯木衛,“擅闖禁地枯萎秘境,此乃罪一!勾結邪魔,馭使如此汙穢魔物,此乃罪二!身染邪穢,汙染仙宗清靜之地,此乃罪三!樁樁件件,罄竹難書!你還敢狡辯?!”他每說一句,身上的氣勢就拔高一截,金丹後期的威壓如同山嶽般向荊青冥壓去,試圖讓他屈膝。
然而,那磅礴的威壓落在荊青冥身上,如同泥牛入海。他身形紋絲不動,甚至連衣角都未曾拂動。十具枯木衛身上的黑氣微微翻湧,竟將那股威壓分擔化解於無形!
這一幕,讓高台上的幾位長老瞳孔驟縮!這枯木衛,竟能抵擋金丹威壓?!
荊青冥仿佛沒有感受到任何壓力,他甚至還輕輕掂了掂手中那沉重的祭司骨杖,發出骨頭碰撞的輕響。他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錘,敲在眾人心頭:
“枯萎秘境入口崩塌,危及宗門弟子,弟子恰逢其會,入內探查,是為護道,何罪之有?”
“秘境之中,邪魔拜火教祭司作祟,意圖引動遠古汙染源頭,弟子浴血奮戰,將其斬殺,取其首級與信物在此!”他猛地將手中那滴血的包裹擲於地上,包裹散開,一顆麵目猙獰、布滿詭異魔紋的祭司頭顱滾了出來,那顆鑲嵌在骨杖頂端的巨大眼球晶石也暴露在陽光下,散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邪異波動。
“至於馭使魔物?”荊青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掃過那些枯木衛,“此乃弟子覺醒花仙血脈,於絕境中領悟《枯榮道典》所衍生的護道神通,以邪魔汙染為養料,化腐朽枯木為甲兵,斬妖除魔,護我仙宗根基!它們身上每一縷汙染,皆來自邪魔殘軀,被弟子神通束縛,化害為利!此乃弟子之‘道’,亦是弟子為宗門所立之功!敢問長老,何罪之有?!”
他每說一句,廣場上的嘩然聲就更大一分。尤其是當那顆祭司頭顱和骨杖眼球晶石暴露出來時,許多見多識廣的弟子和長老都倒吸一口涼氣。
“拜火教祭司!是那個臭名昭著的邪教!”
“天!他竟然能斬殺祭司?那至少是金丹期的邪魔頭目啊!”
“花仙血脈?枯榮道典?化汙染為力量?這……這是什麼神通?!”
“他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這些魔物確實像是在幫他……”
荊青冥的辯解,尤其是那血淋淋的祭司頭顱和蘊含強大邪惡力量的骨杖,成了最有力的證明!他將“罪責”巧妙地轉化成了“功勞”和“護道神通”,瞬間將金鋒長老的指控置於了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若強行定罪,豈不是否認了這斬殺邪魔祭司的功勞?豈不是在打壓一種前所未有、能克製汙染的新生力量?
金鋒長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渾身發抖。他沒想到荊青冥如此牙尖嘴利,更沒想到他竟真的帶回了拜火教祭司的憑證!這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他身後的林風更是眼中噴火,幾乎要忍不住拔劍。
“巧言令色!”金鋒長老怒喝一聲,強行穩定心神,厲聲道,“你身負邪穢乃是事實!駕馭此等魔物更是詭異難測!焉知你不是被那祭司邪法侵蝕,假意投誠,實則包藏禍心?甚至,你就是拜火教打入我仙宗的奸細!刑堂有責,寧枉勿縱!今日必將你拿下,細細查驗!動手!”
他根本不給荊青冥再辯解的機會,直接扣上更大的帽子。話音未落,他身後兩名刑堂的金丹初期執事已然化作兩道流光,一左一右,帶著淩厲的破空聲,直撲荊青冥!一人手持布滿符文的黑色法尺,尺影重重,封鎖空間,帶著禁錮神魂的力量;另一人則祭出一麵青銅古鏡,鏡光灼灼,射出一道熾烈的金色光柱,蘊含著強大的淨化之力,目標直指荊青冥——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他左眼那朵妖異的黑蓮!
金鋒長老的想法很簡單也很毒辣:直接擒拿,甚至不惜“失手”重創,廢掉那詭異的力量源泉!隻要人落到刑堂手裡,有的是辦法炮製!
“金長老,且慢!”青木長老眉頭緊鎖,想要阻止,但已然來不及。
麵對兩位金丹修士的暴起發難,荊青冥眼中寒芒一閃。他沒有任何閃避的動作,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就在那法尺幻影即將籠罩其身,金色鏡光即將洞穿其左眼的刹那!
荊青冥身前左右的兩具枯木衛動了!它們的動作沒有絲毫預兆,快得隻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左側那具枯木衛,龐大腐朽的身軀如同瞬移般擋在了荊青冥身前。它那覆蓋著厚重木甲、流淌著黑液的胸膛,不閃不避,悍然迎向那蘊含著神魂禁錮之力的重重尺影!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敲打在朽木之上。尺影落在枯木衛的胸膛,炸開一片片木屑和黑液,強大的禁錮力量爆發開來,足以讓同階修士神魂凝滯。然而,那枯木衛胸膛上被擊中的部位,木皮碎裂處,無數細小的黑色根須如同活物般瘋狂蠕動、交織,瞬間便將傷口修複!那足以禁錮神魂的力量,如同石沉大海,對一具沒有靈魂、隻被汙染和荊青冥意誌驅動的傀儡來說,毫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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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右側那具枯木衛,一條由無數尖銳木刺纏繞而成、前端如同巨蟒頭顱的手臂猛然探出,精準無比地抓向那道射來的金色淨化光柱!木刺巨爪上黑液翻湧,與熾烈的淨化金光悍然碰撞!
滋啦——!
刺耳的腐蝕聲響起!金光灼燒著黑液,黑液也在侵蝕著金光,爆發出大片大片的金色與黑色的混合霧氣。枯木衛的木刺手臂瞬間變得焦黑,甚至有部分被淨化之力消融。但那巨爪卻死死抓住了光柱的核心,如同抓住一條掙紮的金蛇!任憑青銅古鏡如何催動,金光都無法再前進分毫!枯木衛手臂上的黑色粘液如同活物般沿著光柱向上蔓延,竟反向汙染侵蝕著那件法寶!
“什麼?!”祭出青銅古鏡的執事臉色劇變,感覺自己的法寶靈性正在被一股極其汙穢的力量汙染、侵蝕!
荊青冥依舊站在原地,甚至連衣角都沒有被勁風吹動。他平靜地看著眼前激烈的交鋒,左眼黑蓮紋路流轉,似乎在精準地操控著枯木衛的每一個動作。他甚至還有閒暇,將目光投向高台上臉色鐵青的金鋒長老,那眼神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
“刑堂的手段,便是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寧枉勿縱’?”他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弟子攜天火遺跡之秘,斬邪魔祭司之功歸來,刑堂不問緣由,不聽辯解,不查實證,僅憑臆測便痛下殺手?這便是萬靈仙宗執法堂的公正?!”
他的聲音如同滾雷,在鴉雀無聲的廣場上炸響,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弟子耳中。許多弟子看向金鋒長老和刑堂執事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懷疑和不滿。荊青冥展現的力量和那祭司頭顱是實打實的證據,刑堂的反應,確實太過霸道和急切了!
就在這時,荊青冥敏銳地感知到,腦海中沉寂的係統界麵再次微微閃爍,一行新的提示悄然浮現:
【警告:偵測到高濃度“規則級汙染源”異動…來源定位:刑堂內部核心區域)…汙染屬性:深層心靈腐蝕精神畸變…狀態:周期性活躍…威脅等級:高…吸收建議:暫不可行,需更高階枯榮奧義領域壓製…】
刑堂內部?規則級汙染源?周期性活躍?
荊青冥心中猛地一凜!這個信息量太大了!刑堂首座金鋒長老如此急切地要拿下自己,甚至不惜“寧枉勿縱”,是否與這潛藏在刑堂核心的汙染源有關?難道刑堂內部早已被深度滲透?還是說…金鋒長老本人在試圖掌控某種危險的汙染力量?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腦海,讓他對眼前刑堂的敵意有了更深的警惕。看來,這仙宗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
他壓下心中的波瀾,冰冷的目光掃過金鋒長老,那眼神深處,除了殺意,更多了一絲洞悉隱秘的銳利。他不再看那兩名被枯木衛死死纏住、進退兩難的刑堂執事,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神情複雜、若有所思的青木長老,以及那位一直沉默觀察的隱秘派長老。
“弟子於枯萎秘境,不負所望,探得天火遺跡相關秘辛,事關重大,關乎仙宗乃至此界安危!”荊青冥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更有《枯榮道典》領悟所得,或可為仙宗對抗汙染開辟新途!弟子請求麵見宗主,或至少,交由諸位長老聯席審議!若刑堂執意要在此地,以莫須有之罪,行滅口之事……”
他微微一頓,左眼黑蓮幽光流轉,十具枯木衛身上的腐朽死氣驟然升騰,如同十座即將噴發的火山,鎖定了高台上的金鋒長老等人。冰冷的話語如同最後的通牒:
“那弟子…唯有以這枯木神通,向金長老和刑堂…討教一番這‘汙穢’之道的深淺了!”
轟!
十具枯木衛同時發出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嘶吼,磅礴的汙染死氣衝天而起,瞬間將廣場上空的陽光都染上了一層灰敗之色!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拍向高台!
金鋒長老臉色徹底變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這十具枯木衛聯手爆發的氣勢,竟隱隱將他這個金丹後期都壓製住了!更讓他心悸的是荊青冥剛才話語中透露的“天火遺跡秘辛”和“對抗汙染新途”,以及那指向刑堂內部的、洞悉一切般的冰冷眼神!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夠了!”就在這劍拔弩張、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蒼老而充滿威嚴的聲音,仿佛從天外傳來,瞬間響徹整個廣場,帶著一股浩瀚磅礴的柔和力量,竟將那衝天而起的汙穢死氣與金鋒長老的淩厲氣勢同時撫平!
一道身著樸素灰袍、麵容模糊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高台的最中央。他的出現毫無征兆,仿佛他一直就在那裡。他的目光深邃,如同蘊含星河,緩緩掃過全場,最終落在荊青冥身上。
“此事關係重大,非刑堂一處可決。”灰袍身影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荊青冥帶回的消息與戰利品,確有其功。枯萎秘境之事,以及他所言天火遺跡秘辛、枯榮道典之事,由本座主持,七日後於‘問道殿’,召集諸峰長老聯席審議!在此之前,荊青冥暫居客峰‘聽雨軒’,由執法堂輪值守護,非令不得擅離!任何人,不得私下接觸、滋擾!違者,宗規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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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投影!或者說,是宗主留在宗門內的強大神念化身!
宗主親自定調!將荊青冥從刑堂的圍剿中摘了出來,定性為“帶回重要消息與戰利品的有功者”,並直接安排了七日後由諸峰長老聯席審議!這無疑是給了荊青冥一個公開的平台,也暫時壓下了刑堂的雷霆手段!
金鋒長老臉色鐵青,張了張嘴,但在宗主那平靜無波卻蘊含著無上威嚴的目光注視下,最終隻能不甘地低下頭,咬牙道:“謹遵宗主法旨!”
林風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看向荊青冥的眼神充滿了怨毒和不甘。蘇清漪則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看著那個在宗主法旨下,被十具恐怖枯木衛拱衛著、即將成為仙宗焦點、甚至可能改變格局的身影,一股巨大的悔恨和無力感將她徹底淹沒。她身體一晃,若非扶著欄杆,幾乎要軟倒在地。
荊青冥看著高台上的宗主投影,心中微動。這位宗主,果然是隱秘派,或者說,是在下一盤大棋。他收斂了枯木衛的氣息,對著高台方向,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弟子荊青冥,遵宗主法旨。”
他提著祭司的骨杖,在十具枯木衛沉默的拱衛下,在無數道或敬畏、或恐懼、或複雜難明的目光注視下,轉身,踏著來時的路,向著宗門內指定的客峰“聽雨軒”走去。
陽光終於艱難地穿透了陰霾,灑在廣場上,卻無法驅散那十道枯朽身影留下的深深寒意和那滴血包裹帶來的血腥衝擊。荊青冥的名字,連同他那操控汙穢魔物、斬殺邪魔祭司、硬撼刑堂長老的震撼事跡,必將如同最猛烈的風暴,瞬間席卷整個萬靈仙宗!
攜秘震仙宗,此言不虛。而這場震動,才剛剛開始。刑堂深處的陰影,天火遺跡的秘辛,以及他腦海中係統關於刑堂內部汙染源的警告,都預示著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隨著宗主投影的消失,那道撫平一切衝突的浩瀚威壓也隨之斂去。然而,廣場上死寂的壓抑並未真正消散,隻是從激烈的對抗轉化為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暗流洶湧。
金鋒長老鐵青著臉,額角青筋微跳,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死死釘在荊青冥遠去的背影上。那十具沉默的枯木衛,如同移動的墓碑群,每一步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的沉悶回響,都像重錘敲打在他心頭的恥辱柱上。宗主的插手,讓他精心策劃的雷霆鎮壓化為泡影,更是將荊青冥這個“汙穢之源”抬到了需要諸峰聯席審議的高度!這無異於當眾狠狠扇了他刑堂首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