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傾挑了挑眉。
夙夜抬起頭,那雙露在麵具外的眼睛,專注地看著雪傾。
“我知道,你留下她,除了她本身的價值,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
因為他,曾是任青衣最忠誠的影子。
因為他,曾受過任青衣的恩情。
雪傾沒有否認,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夙夜的心,卻因為她這平靜的默認,而泛起一陣尖銳的不安。
他忽然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帶著幾分笨拙地,環住了雪傾的腰。
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裡,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肌膚上,帶著一絲不安的顫抖。
“我以前,確實隻聽她一個人的命令。她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夙夜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卑微的急切。
“但那都是過去了。”
“我現在,隻聽你的。”
“阿傾,我隻有你。”
他像一隻被主人撿回家的流浪小狗,生怕因為自己身上還沾著前主人的氣味,而被再次拋棄。
“我的命是你的,我的心也是你的。你彆……彆把我跟她放在一起……”
雪傾安靜地聽著,感受著他環在自己腰間手臂的力道,還有那份透過肢體傳遞而來的,強烈的不安與惶恐。
她沒有說話,隻是在那雙盈滿緊張的眼眸注視下,抬起手,輕輕摘下了他臉上的玄鐵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清俊得過分的臉,眉眼如畫,唇紅齒白。
隻是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此刻盛滿了卑微的祈求。
雪傾用指腹,輕輕撫過他眉心處,那因“猙”的力量而時隱時現的赤金獸紋。
“我從來沒懷疑過你。”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一句話,如同一道暖流,瞬間撫平了他所有的焦躁與不安。
夙夜怔怔地看著她。
他低下頭,像是尋求確認一般,輕輕地,在雪傾的唇角,印上一個珍而重之的吻。
“我會親自盯著她。”
“絕不會,讓她有任何機會,傷到你一分一毫。”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如同融化的墨跡,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書房的陰影之中。
與此同時,不周城,下三層。
這裡是新晉修士和凡人的安置區,喧鬨而充滿煙火氣。
任青衣被分配到了一個最偏僻角落的,僅能容納一床一桌的狹小石室。
她拒絕了所有人的搭話和幫助,將自己死死地關在屋內。
石室裡沒有窗,陰暗而潮濕。
她就那麼坐在冰冷的石床上,腦海中,反複回響著雪傾最後說的那些話。
“你恨的,從來都不是我。”
“你恨的是那個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失控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