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小嬋也回歸了點星門的隊伍。
賀雲昭的心在看到小嬋還活著的那一刻,猛地一沉,但臉上卻立刻堆起了關切至極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小嬋!你還活著,太好了!”他一把扶住小嬋的另一邊手臂,將她從雲穹帝宮弟子手中接過來,語氣裡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的目光落在小嬋那條不自然垂落的腿上,眉心緊蹙,臉上滿是痛心與自責:“你的腿……怎麼回事?是誰傷了你?”
賀雲昭心中百轉千回。
她是怎麼從那片必死的幻林裡出來的?
她又是怎麼在連續繪製了那麼多張六丁天甲符之後,還留下一條命的?
無數個疑問在他心中炸開,幾乎讓他維持不住臉上的偽裝。
她那驚天動地的舉動,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想脫離自己的掌控?
小嬋被他扶著,瘦小的身體微微一僵,她沒有回答,隻是低著頭,沉默得像一塊石頭。
仿佛又變回了那個逆來順受、毫無存在感的影子。
看到她這副一如往常的怯懦模樣,賀雲昭那顆高懸著的心,忽然就落回了原處。
他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變故,小嬋為了自保,情急之下才暴露了天賦,並非想要脫離自己的掌控。
隻要她還懂得害怕,懂得順從,一切就都還在原位。
這個念頭讓他緊繃的心弦驟然一鬆,臉上那份擔憂與關切都真誠了幾分。
他垂眸,看到她那條不自然扭曲的腿,臉上更添了幾分痛心,“都怪師兄,沒能第一時間找到你,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他這番姿態,將一個愛護師妹、重情重義的大師兄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一直站在旁邊的江臨,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他從儲物戒中摸出一枚上好的療傷丹藥,遞到小嬋麵前。
小嬋抬眼看了他一下,那雙總是躲閃的眼睛裡,此刻竟是一片死寂的平靜。
她垂下眼睫,微微搖了搖頭,拒絕了。
江臨遞藥的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中。
此時,各宗門長老已匆匆清點完傷亡,強壓著驚魂未定的心神,退至一旁。
雲穹帝宮的長老站在高台上,得了裴玄度授意,高聲宣布:
“諸位靜聽。”
“此次秘境試煉,因中途異變,提前中斷。故,不再依往例清點各宗所得機緣品階與數量,改為隻對期間有重大貢獻,或引得無上機緣者,進行嘉獎。”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嘩然。
以往的仙京大典,秘境試煉後的清點環節,是各宗門展現弟子實力的最佳時機。
如今這條例一改,那些自覺收獲頗豐的宗門弟子無不扼腕歎息,錯失了一個在三界同道麵前大放異彩的機會。
但眾人心知肚明,此舉也算合情合理。
那場幾乎吞噬了一切的山脈異變,將所有靈植法寶的靈氣都抽乾了,秘境因此崩塌,提前兩天結束了試煉。
此時清點,得出的結果也難以服眾。
秘境崩毀前那毀天滅地般的異象,那張撐起天地的六丁天甲符,無疑就是此行最大的“功勞”。
可那能引動整個秘境靈氣暴動、最終導致秘境崩塌的,必定是那傳說中唯一的上古秘寶。
隻是,這份機緣,究竟落入了誰的手中?
幾乎是同一時間,無數道或好奇、或嫉妒、或敬畏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點星門的方向,精準地落在了賀雲昭的身上。
而那些親眼目睹過那道金色天網的弟子,更是將此事傳得有鼻子有眼。
一時間,賀雲昭力挽狂瀾、以一張神符定住山崩地裂又巧取上古秘寶的“事跡”,已然成了公認的事實。
任青衣站在太玄宗的隊伍裡,看著被眾人矚目的賀雲昭,嘴邊勾起一抹一切儘在掌握的弧度。
她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
她轉頭,目光淡淡地掃過歸來的謝無咎和慕九霄,最後落在葉皎皎那張氣鼓鼓的臉上,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看到沒有,這便是你們為了一個廢物,而放棄的強大盟友。
眾點星門弟子此時都神色怪異,在這些炙熱又帶著探究的注視下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解釋。
不止這些人想知道,他們也很想知道,那個也能畫出六丁天甲符又拿走上古秘寶的人是誰。
因為他們心裡清楚,那個人根本不是大師兄啊。
一旁被無數目光聚焦的賀雲昭隻覺如芒在背,臉上的溫雅笑意幾乎要維持不住了。
他根本沒有拿到什麼上古秘寶,畫出那巨大六丁天甲符的人也不是他,而是小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