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閣,煉藥房內。
那小廝去而複返,腳步匆忙地跪倒在地,聲音裡還帶著未散的驚魂。
“藥菩薩,小的……小的都看見了。”他將街角看到的一幕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尤其是無常佛那句“貴客與夫人”,更是說得字字清晰。
“砰!”
藥菩薩手中那隻正在研磨藥草的白玉藥杵,應聲碎裂成粉末。
他臉上青白交加,眼底的殺意與驚懼反複交織。
他原以為那不過是花奴攀附權貴後虛張聲勢的伎倆,卻不想,竟是真的!
一個卑賤如泥的花奴,竟然真的成了寒聿仙君的心尖寵,甚至到了能被金蟬會高層當做“夫人”看待的地步。
他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屈辱與後怕。
今日若是他一時衝動,對那女人動了手……後果不堪設想。
“知道了,滾出去。”藥菩薩揮了揮手,聲音嘶啞。
小廝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煉藥房內恢複了寂靜,隻餘下丹爐中幽藍的火焰跳動。
文蓮看著桌上那隻紫檀木藥盒,眼神怨毒。
他可以不在乎一個花奴的死活,卻不敢賭寒聿仙君的怒火。
罷了。
他冷哼一聲,且讓那花奴再得意些時日。
依附男人得來的恩寵,如鏡花水月,又能長久到哪裡去?
等到她失寵那日,便是她的死期。
等到那一天,他會親手將今日所受的屈辱,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再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煉成一味最惡毒的丹藥!
另一邊,雪傾與裴玄度的身影穿過那層扭曲的光幕,重新踏足外界的土地。
金蟬會那股混雜著檀香與血腥的詭異氣息被瞬間隔絕,襯得清冷的風格外清新。
幾乎是在同一刻,原本緊緊挽著裴玄度胳膊的那雙柔軟手臂,毫無留戀地鬆開了。
動作乾脆利落,仿佛剛才那個主動投懷送抱、嬌聲軟語的人根本不是她。
裴玄度腳步一頓,手臂上那溫軟的觸感和溫度猶在,此刻卻隻剩下空落落的涼意。
他側過頭,隻見雪傾已經退開一步,與他保持著一個恰到好處的、疏離而恭敬的距離。
她微微垂著頭,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平靜無波。
“我腳不酸了,多謝仙君。”
裴玄度:“……”
那溫順乖巧的偽裝褪去得如此之快,快到讓他生出一種被人利用完就隨手丟棄的錯覺。
“哦?”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冷笑,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這金蟬會的路,還有為你舒筋活血的奇效?”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譏誚與不悅。
雪傾像是沒聽出他話裡的刺,隻平靜地答道:“或許是方才走動了一下,便好了。”
裴玄度被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心頭一梗。
他冷哼一聲,拂袖轉身,不再多言。
一道流光自他腳下升起,化作一柄古樸長劍,他踏劍而立,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周身氣壓低得駭人。
雪傾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動作輕盈地落在他身後。
劍光破空,兩人化作一道驚鴻,朝著東極淵的方向疾速飛去。
與此同時,太玄宗,天樞閣內。
蕭霽、謝無咎、慕九霄與夙夜四人齊聚一堂,正商議著前往洛水調查弟子失蹤一案的細節。
“洛水一帶魚龍混雜,我們人生地不熟,就這麼沒頭沒腦地找過去,無異於大海撈針。”慕九霄搖著他的錯銀扇,一雙黃金瞳閃著狡黠,“想查得快,最好還是拜訪一下當地的地頭蛇,吳氏家族。”
蕭霽眉頭緊鎖,沉聲道:“我們與吳氏一族素無瓜葛,貿然拜訪,他們未必肯見。”
“哎,此言差矣。”慕九霄合起扇子,在掌心輕輕一敲,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這世上的事,哪件離得了人情世故?咱們有無咎這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還怕敲不開吳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