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陰冷潮濕。
雪傾背靠著冰冷的石壁,蜷縮在最黑暗的角落裡。
她麵無表情地聽著洞外雷聲轟鳴,聽著狂暴的雨點砸在結界上,發出的沉悶聲響。
心裡,卻在冷靜地倒數。
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她手中緊緊攥著一塊尖銳的石頭,那是她方才特意找的。
白皙的掌心已經被她自己劃開了一道口子,血珠正不斷滲出,黏膩溫熱。
隻要倒數結束,那個身影還不出現,她就放棄。
這個賭局,她輸得起,也必須輸得起。
……三,二,一。
數完了。
雪傾眼中的最後一絲光亮也隨之黯淡下去。
她鬆開手,任由那塊染血的石頭“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準備起身。
她賭輸了。
也罷,天無絕人之路,總能想到彆的辦法。
她撐著石壁,正準備起身,一道黑色的身影卻毫無征兆地衝破雨幕,穿過了那層半透明的結界。
雪傾的動作停住了。
她抬起頭,看著那個渾身濕透,水珠順著玄衣下擺滴落的少年。
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緊緊貼合著他高大勁瘦的身軀,麵具下的氣息,是雨水的冰冷與他本身壓抑的混亂。
夙夜一踏入山洞,一眼便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裡的雪傾。
她蜷縮在那裡,一動不動,那雙總是含著水汽的眼眸此刻通紅一片,正怔怔地看著他。
他的目光下移,瞬間便看到了她身旁那塊沾著血跡的石頭,和她那隻正淌著血的、無力垂落的手。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陣尖銳的痛感瞬間貫穿四肢百骸。
這個女人是傻子嗎?
她就用那種石頭,去砸他布下的靈力結界?
她以為那樣就能離開這裡?
夙夜冷著臉,邁開長腿,一步步走到雪傾麵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在雪傾錯愕的注視下,他單膝跪了下來。
“手。”
冷硬的,不帶一絲溫度的字眼。
雪傾沒有反應。
夙夜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那股暴戾的怒火與說不清的刺痛,不再廢話,一把抓過她那隻受傷的手。
他的動作粗暴,力道卻又控製得恰到好處,沒有弄疼她分毫。
他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巧的玉瓶,倒出清涼的藥膏,用指腹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塗抹在她掌心的傷口上。
雪傾一錯不錯地看著他。
看著他冷硬的麵具,看著他緊抿的薄唇,看著他專注而笨拙地為她上藥的模樣。
掌心傳來陣陣刺痛,可她的嘴角,卻在她垂下眼簾的瞬間,控製不住地,勾起了一抹細微的弧度。
她賭對了。
原來這塊萬年玄冰,也不是真的敲不碎。
既然如此……
雪傾緩緩斂下眼底所有的算計,隻餘下一片脆弱。
既然這個男人的心性注定是一條忠誠的惡犬,那為什麼,那個被他至死效忠的人,不能是她呢。
藥膏清涼,帶著淡淡的草木香氣,中和了山洞裡陰冷的腥氣。
夙夜低著頭,動作算不上溫柔,卻細致得過分。
他用乾淨的布條,將雪傾的手掌一圈一圈地仔細包紮好,最後打上一個略顯笨拙的結。
雪傾靜靜地看著他,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做完這一切,他便鬆開了手,沉默地站起身,似乎打算再次回到那個冰冷的角落,與她隔開一段安全的距離。
山洞裡隻剩下洞外嘩嘩的雨聲,和他身上滴落的水聲。
“師兄。”雪傾終於開口,聲音帶著雨夜的潮氣,“為什麼?”
夙夜的動作頓住了。
為什麼?
因為師姐說她是魔族奸細。
因為她潛伏在他們身邊,意圖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