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京,夜家。
議事堂內,檀香嫋嫋,氣氛肅穆。
數十名夜家旁支與管事分列兩側,垂首而立,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主位上,新任家主夜滄雄正襟危坐,正聽著一名管事的彙報。
“……與王家的那批礦石交易,對方想再壓低半成價,家主,您看我們是……”
夜天成眉頭微蹙,臉上帶著幾分家主的威嚴,沉吟道:“半成?欺人太甚!回絕了他們,我夜家還不缺這點生意。”
話雖如此說,他的目光卻不自覺地,朝著下首左側第一個位置瞥去。
那裡,坐著一個身形挺拔的年輕男子。
他半張臉被玄鐵麵具覆蓋,隻露出一截線條冷硬的下頜與一雙薄唇。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仿佛一尊沒有情緒的雕像,與這議事堂的華麗格格不入,卻又無形中成了整個大堂的重心。
那管事呈上玉簡後,也並未真的等待家主夜滄雄的回複,他的視線,同樣緊張而隱晦地落在了那年輕男子的身上。
整個議事堂的人,都在等那個男子的反應。
似是察覺到了眾人的視線,年輕人終於有了動作。
他隻是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叩擊了一下。
“不必。”
冰冷的兩個字,從男子的薄唇中吐出。
“派人去王家,告訴他們,三日之內,將那條礦脈的所有權文書送來。否則,夜家會親自去取。”
話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血腥與霸道。
那管事渾身一顫,連忙躬身領命:“是!屬下遵命!”
夜滄雄的臉上沒有半分被駁了麵子的難堪,反而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順著台階說道:“夙夜所言極是,就這麼辦。”
無人覺得不妥。
這十年來,整個仙京誰人不知,如今的夜家,真正做主的人,是這位從外歸來的少主,夙夜。
十年前,這個被家族遺棄的棄子,突然重返夜家。
無人知曉他用了何種雷霆手段,隻知道短短三年,整個夜家便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
原家主‘暴斃’,他的父親夜滄雄被扶持上位,成了一個體麵的傀儡。
這時,一名黑衣人悄無聲息地自殿外陰影中走出,單膝跪地。
“主上。”
夙夜微微偏頭,那雙麵具下深不見底的眼眸,終於泛起一絲波瀾。
“講。”
“聽雪閣傳來最新消息。”黑衣人語速極快,“萬通商會會長,也就是慕雪樓的樓主,再提懸賞,如今已加至十五條極品靈脈,於前日前往瀚雲城。”
“另外,無赦堂堂主,近日也出現在了西海之濱,剿滅了數個墮神信徒的據點,手段狠厲,目的不明,但據我們的人觀察,他似乎也在找人。”
“白瞽先生,三日前曾於觀星台開壇布卦,後又於鏡湖之畔附近現身,引得無數修士前往求見,現在又前往西海方向。”
“至於那位,還在閉關中,但下麵的人一直在找人。”
聽到這四個熟悉的名字,夙夜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緩緩收緊。
聽雪閣。
是他一手建立的地下情報組織,網羅三界,無孔不入,隻為聽一人之訊,尋一人之蹤。
十年了,他們和他一樣,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瘋狂地翻遍這三界的每一寸土地。
“知道了。”夙夜的聲音依舊聽不出半分波瀾,“退下。”
黑衣人領命,卻並未立刻退下,而是頓了一下,再度開口。
“主上,還有一事。聽雪閣來了位客人,想重金購買白瞽先生的行蹤。”
夙夜語氣沒有半分起伏:“所以?”
整個議事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白瞽先生如今聲名鵲起,想求他一卦的人能從仙京排到南疆,聽雪閣每日都能接到無數類似的委托,本不該拿到少主麵前來稟報。
黑衣人頭垂得更低,聲音沉穩:“屬下不敢叨擾主上。隻是此次的客人……有些不同,對方是蓬萊仙島的長老。”
蓬萊仙島?
夙夜那隻在扶手上輕叩的手指,停了下來。
四大仙門之一的蓬萊,向來避世,以丹道聞名,與世無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