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遠在瀚雲城外的荒山。
囚禁了夙夜一夜的洞穴內,死寂無聲。
他依舊坐在原地,背靠著冰冷的石壁,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那隻血肉模糊的手垂在身側,傷口在猙的強大自愈力下已經停止流血,猙獰地翻卷著,緩慢蠕動著愈合。
就在這時,洞口那道密不透風的光壁,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光芒迅速變得黯淡。
夙夜緩緩抬起頭。
光壁如同被風吹拂的水麵,蕩開一圈圈漣漪,隨即,在一聲輕不可聞的脆響中,化作漫天飛舞的銀色光點,消散在了空氣裡。
午後熾熱的陽光,毫無阻礙地傾瀉進來,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自由了。
夙夜緩緩站起身,走出山洞,站在灼熱的陽光下,抬起那隻已經開始愈合的手。
傷口依舊可怖,但對他而言,這點痛楚遠不及心口那道舊傷的萬分之一。
他環顧四周,山林靜謐,早已沒有了薛青的任何氣息。
她把他關在這裡一夜,時間一到,便解開束縛,揚長而去。像是在戲耍一個被困在籠中的野獸。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通體漆黑,雕刻著猙獸圖騰的令牌,指尖注入一絲靈力。
令牌微不可察地一震,一道細若遊絲的神念便傳遞了出去。
不過片刻,他腦海中便收到了回訊。
“今晨卯時,乘蓬萊飛舟,出城向西。”
西邊。
那便是西海的方向。
夙夜收起令牌,麵具下的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他沒有絲毫遲疑,身形一晃,整個人便化作一道疾風,貼著地麵朝西方暴掠而去。
飛舟內。
林瑤兒為薛青奉上一杯熱茶,看著她家小師叔氣定神閒地整理著那卷航路圖,終是忍不住小聲問道。
“小師叔,那個慕樓主……他跟著我們,真的沒問題嗎?我看他臉色好難看,好像隨時要吐血一樣。”
“無妨。”薛青的聲音隔著帷帽,“他隻是想起了些傷心事,死不了。”
林瑤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好奇地湊近了些:“小師叔,你是不是認識他呀?我怎麼覺得,你們說話怪怪的。”
薛青整理圖卷的動作頓了頓。
她抬起頭,白紗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艙壁,落在了甲板上那個蕭瑟的身影上。
半晌。
“不認識。”薛青淡淡地收回目光,將圖卷收入儲物戒中,“隻是一個想買船票,卻付不起船資的客人罷了。”
林瑤兒眨了眨眼,沒聽懂這句玄之又玄的話。
但見小師叔不願多談,便乖巧地不再追問,退了出去。
屋內,重歸安靜。
薛青端起茶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溫熱的杯壁。
突然她心念一動,那根牽連著山洞結界的靈絲應聲而斷,化作了虛無。
算算時間,那個男人,也該出來了。
白紗之下,薛青彎起唇角,輕笑一聲。
飛舟穿行於雲海之上,半日的光景轉瞬即逝。
甲板上,慕九霄倚著船舷,手中的錯銀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搖著,那雙風流的桃花眼卻頻頻瞟向緊閉的房門。
那位薛長老進去之後,就再沒出來過。
他跟著這艘飛舟,為的是探究,為的是一個答案,可對方根本不給他近身的機會。
這樣的話,他還怎麼看到帷帽下的真容。
不遠處,林瑤兒正和幾位師兄圍坐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什麼。
“這塊玄晶鐵若是想融入飛劍,火候最是難控,稍有不慎便會前功儘棄。”一名男弟子正拿著一塊礦石,滿麵愁容。
慕九霄收起扇子,狀似無意地走了過去,懶洋洋地瞥了一眼那塊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