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薛青的身影在荒蕪的灘塗上疾行。
越是靠近烏骨崖的方向,空氣中那股甜腥腐敗的氣息便越是濃重。
灰黑色的穢瘴如同一層薄霧,籠罩著這片死寂的海灘,所過之處,連礁石上堅韌的苔蘚都化作了黑色的泥水。
幾隻遊蕩的穢傀聞到了生人的氣息,嘶吼著從礁石後撲了出來。
薛青甚至沒有抬頭,手腕一抖,那條收在腰間的黑色長鞭便如毒蛇出洞。
鞭影一閃而過。
噗!噗!
兩隻穢傀的頭顱應聲炸開,黑色的穢血還未濺出,便被鞭身上附著的一層微不可察的靈力蒸發殆儘。
她腳步不停,繼續向前。
前方,一大片濃鬱的穢瘴幾乎化作了實質的牆壁,徹底封死了去路。
尋常修士若要通過,必須調動大量靈力以防穢瘴入侵靈台,並且小心翼翼地穿行。
薛青沒有服用避穢丹,而是抬起手喚出一枚通體漆黑,刻滿繁複鬼紋的璽印。
鬼璽。
她將鬼璽托在掌心,那璽印剛一出現,周圍那些穢瘴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朝著那枚小小的鬼璽湧去。
轉瞬間薛青周身便被吸食出一個真空地帶。
她麵色平淡地將鬼璽放進腰間布袋,繼續朝著烏骨崖深處走去,任由鬼璽一路吸食。
與此同時,烏骨崖。
崖頂之上,是一片被夷平的巨大祭壇。
一座由無數生靈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壇矗立在中央,祭壇四周刻畫著扭曲詭異的倒懸黑火圖騰。
圖騰的溝壑裡,流淌著暗紅色的,仿佛血液般的液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祭壇中央,一個身穿玄金雲紋勁裝的男人被數道刻滿符文的鎖鏈捆縛著手腳,跪倒在地。
蕭霽的神智已經模糊,意識在穢瘴的侵蝕下幾近沉淪,俊朗的麵容上浮現出痛苦的掙紮,眼神時而清明,時而混沌。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在苦苦支撐著最後一絲清明,右手死死地攥著什麼東西。
那物件早已刺破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下,又被穢瘴染成了詭異的黑色。
可他渾然不覺,像是在握著什麼珍寶,用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周圍那些狂熱的信徒。
“這東西……你們……究竟是在何處……找到的?”
周圍的信徒們對他艱難的問話置若罔聞,他們狂熱地吟誦著晦澀的咒文,雙手高舉,神情癲狂,仿佛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祭壇下,一個看似頭目的黑袍人,身邊的心腹低聲說道:“壇主,此人屠戮我教徒無數,就這麼將他變成穢傀,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那黑袍壇主聞言,卻是發出一聲悲天憫人般的輕笑。
“不要恨,我們要拯救他。”
他抬起手,遙遙指向祭壇中央那個痛苦掙紮的身影,眼神中滿是狂熱的憐憫。
“此人殺孽纏身,罪孽深重,若非墮神慈悲,他的靈魂隻會在無儘業火中沉淪。如今,神明願意給他一個機會,洗滌他汙穢的靈魂,賜予他嶄新的軀體和永恒的生命,這是何等的恩賜!”
心腹聞言,臉上的怨毒瞬間被一種虔誠取代。
儀式已近尾聲,祭壇上的圖騰在穢瘴的灌注下,發出了妖異的黑光。
壇主滿意地看著這一切,抬起手,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時辰已到,開始洗禮!”
此令一出,祭壇四周的信徒們眼中爆發出刺目的狂熱光芒。
他們各自從懷中取出一件形如骨刺的法器,那法器頂端,凝聚著漆黑如墨的液體,正是濃稠的穢毒。
他們一步步走向祭壇,走向那個苦苦支撐的男人。
此刻,蕭霽的意識已經模糊,耳邊的咒文如同魔音貫腦,渾身的靈力被符文鎖鏈死死壓製,連動一動手指都成了奢望。
他能感覺到,那些魔鬼正在靠近。
他能預感到,自己即將迎來終結。
一名信徒已經走到了蕭霽的麵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法器,那尖銳的骨刺映著祭壇的黑光,離他的眉心越來越近。
隻要將這法器中的穢毒注入他的靈台,任憑他修為再高,意誌再強,也終將徹底淪為一具隻知殺戮的穢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