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喧鬨中,夙夜始終沉默著。
他們的目光,連同慕九霄的餘光,都若有若無地落在那個自始至終都未曾開口的素白身影上。
從始至終,她都隻是靜靜地聽著,隔著白紗,看不清神情,仿佛這些足以讓尋常修士熱血沸騰的秘聞,於她而言,不過是風過耳畔。
慕九霄心中一動,搖著扇子,狀似隨意地走到她身邊,笑著問道:“薛長老,這些坊間趣聞,你可曾聽說過?”
終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薛青身上。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薛青終於緩緩側過頭。
“民間傳聞,聽過便罷,當不得真。”她的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我向來不甚關注這些。”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
“不過,我倒是知道,這鳴沙洲的沙暴中心,生長著一種獨特的靈植,名為‘定風草’。”
她看向那些一臉好奇的弟子們,語氣裡帶上了幾分丹修特有的專注,“此草隻生於沙暴最烈之處,百年才能長成一寸,是煉製七品‘清心定神丹’不可或缺的一味主藥。藥性至純,可穩固修士心神,抵禦心魔侵擾。”
慕九霄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費儘心思營造的神秘氛圍,拋出的秘辛傳聞,在她眼中,竟比不上一棵草。
這麼有趣的傳聞,在她眼裡,竟真的毫無吸引力。
不知過了多久,飛舟破開灰蒙蒙的瘴氣,鳴沙洲那片無垠的昏黃被遠遠甩在身後。
一片浩瀚無垠的蔚藍,突兀地闖入眾人眼簾。
海麵並不平靜,濃鬱的穢瘴如同一層厚重的黑紗,籠罩著海域,連翻湧的波濤都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黑色。
“哇!這就是西海嗎?好大啊!”
“好濃的穢瘴!感覺光是站在這裡,靈力就在飛速流逝!”
弟子們方才還沉浸在鳴沙洲的傳說中,此刻的注意力瞬間被眼前的壯闊又危險的海域所吸引。
林瑤兒扒著船舷,好奇地回頭看向薛青:小師叔,“我們此行要取的靜海琉璃,是要到海底去尋嗎?要怎麼取呀?”
薛青的目光落在下方翻湧的黑色海麵上,聲音平穩地解釋道:“靜海琉璃並非生於海底,而是西海深處一座名為‘懸珠島’的島礁上,由海眼噴薄出的靈氣在月華之下凝結而成。”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此物極脆,且凝結過程需三日,期間不能受半點驚擾。我們需在島上布下結界,守足三日,隔絕穢瘴,方能取得。”
“要三天那麼久啊!”一個弟子驚呼道,“這裡的穢瘴這麼厲害,還好我們吃了小師叔給的避穢丹,不然彆說三天,就是三個時辰都撐不住!”
此言一出,慕九霄的目光倏然掃過那些神色輕鬆的蓬萊弟子。
他這才發現,這些人周身竟沒有絲毫靈力護體的光暈,那些濃稠的穢瘴卻無法近身分毫。
再看薛青,也是如此。
慕九霄心中了然,他搖著扇子,笑意盈盈地走到薛青麵前:“薛長老這避穢丹,當真是三界奇物。不知可否割愛,賣我幾瓶?”
薛青並未看他,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
她的目光從深不見底的黑色海域上收回,轉向蕭霽三人。
“飛舟即將靠岸,三位道友此行西海,不知要去往何處?我可讓弟子送你們一程。”
她的話語禮貌而疏離,像是在提醒他們,這場交易即將結束。
蕭霽,慕九霄,夙夜三人聞言,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飛舟上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慕九霄和夙夜本就是為了薛青而來,此刻疑雲重重,自然不可能就此離開。
而蕭霽,他原本的目的地是西海深處的歸墟教據點。
但在與夙夜和慕九霄這兩個“情敵”重逢後,他那尋找雪傾的直覺,已經死死地鎖在了眼前這個女人身上。
走?
誰也不想走。
最終,還是夙夜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上前一步,“我查的線索,也在這附近。”
這理由說得沒頭沒尾,簡單到近乎敷衍。
蕭霽和慕九霄都以為薛青會追問,卻不想,她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她竟然就這麼信了。
慕九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搖著扇子,笑得風流倜儻。
“巧了,本樓主也得到消息,說這懸珠島附近,有上古海獸的骸骨現世。這等奇物,本樓主自然要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