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咎失了興趣,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麼,輕聲問道:“薛長老似乎對這鳴沙洲的終點有了方向,不知要去往何處?”
薛青的腳步停在一片斷壁殘垣之前。
這片廢墟在連綿的沙丘中並不起眼,像是被風沙遺忘了無數年的古城一角。
十年前,鬼璽指引的終點,就在這片廢墟之下。
“我要找的地方,已經到了。”
謝無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片刻後,他極輕地笑了一下,那笑意裡帶著釋然與告辭的意味。
“既然長老已到目的地,那在下便不叨擾了。”
他轉過身,月白色的衣袍在昏黃的風中劃出一道孤峭的弧線,沒有絲毫留戀。
薛青靜靜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沒有出聲挽留。
直到那道身影即將融入遠方的風沙,她才不緊不慢地抬起手,用握著的那根漆黑長鞭的鞭柄,在腳下的沙地上,輕輕一點。
咚。
一聲沉悶的聲響,仿佛敲在了大地的心臟上。
下一刻,以她落足之處為中心,方圓數丈的黃沙仿佛瞬間活了過來。
沙粒不再是死物,而是化作了奔湧的濁流,瘋狂地向著下方旋轉、塌陷,形成一個巨大的流沙漩渦。
猝不及防之間,薛青的身影猛地向下一沉,流沙瞬間淹沒了她的膝蓋,並且還在以更快的速度將她吞噬。
聽到身後傳來的巨大響動,謝無咎的腳步微微一頓。
他沒有回頭,隻是極輕微地側了側頭,用他那顆洞悉萬物的心去“看”。
流沙,陷落。
是此地上古戰場所留的天然陷阱,還是她自己不慎觸發了什麼禁製?
他“看”見那個素白的身影正在被黃沙迅速吞噬,卻沒有半分出手相救的意思。
一個不是雪傾的人,是生是死,與他何乾。
他收回那絲微末的注意力,繼續向前走去,姿態從容,仿佛身後發生的一切,不過是風吹過沙丘。
然而,就是這一步,他卻未能踏出。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道猛地從腰間傳來,將他整個人向後死死拽住。謝無咎臉色驟變,猛地低頭看去。
不知何時,那根漆黑的長鞭,如同一條擁有生命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纏上了他的腰,一圈又一圈,收得死緊。
鞭子的另一頭,正握在那個不斷下陷的女人手中。
謝無咎體內靈力驟然爆發,試圖掙斷這詭異的束縛。
可那鞭子上傳來一股更為蠻橫的力量,竟將他的靈力儘數吞噬,紋絲不動。
他想脫身,卻發現根本無法掙脫。
“你!”
謝無咎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流沙漩渦中便傳來一股無可匹敵的拉力。
他整個人被拽得雙腳離地,身不由己地倒飛而出,筆直地被拖向那吞噬一切的沙海深淵。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身的窒息感與被黃沙裹挾的巨大壓力才緩緩退去。
謝無咎感覺自己正置身於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沒有風聲,沒有沙粒流動的聲音,靜得可怕。
那個將他強行拖拽至此的罪魁禍首,就站在他身邊不遠處。
他能聽見她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響,聽見她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的呼吸。
謝無咎抬手,撫掉肩上殘留的沙塵,月白色的衣袍上已經沾染了昏黃的塵土。
就在這時,那個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他無比熟悉的、恰到好處的笑意,在黑暗中響起。
“是在下的過失,方才催動靈力時,不慎出了差錯,這才誤將先生卷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