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的飛舟在距離瀚雲城之外緩緩降落。
還未進城,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息便已撲麵而來。
城牆之上,守衛的數量比他們離開時多了一倍不止,個個身披重甲,手持法器,神情肅穆,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試圖靠近城門的人。
城門下,排隊等待盤查的隊伍長得望不見頭,其中大多是麵帶驚惶,從西海方向逃難而來的散修和凡人。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恐慌,竊竊私語彙成一片嗡鳴,偶爾夾雜著孩童的哭鬨聲,更添幾分淒惶。
“天哪,鳴沙洲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搞得跟末日來了一樣!”
“聽說是墮神要出來了!整個鳴沙洲都被黑色的鬼氣吞了,活物一個不剩!”
“彆瞎說!我聽我二舅的鄰居說,是歸墟教在那邊搞什麼祭祀,惹怒了神明!”
流言如瘟疫般在人群中擴散,每一個版本都比上一個更加聳人聽聞。
飛舟落地,換了一身乾淨衣袍的薛青戴著帷帽率先走了下來,一眾蓬萊弟子緊隨其後。
蕭霽看著眼前這片因恐慌而混亂的人群,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這才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鳴沙洲的異變來得太過突然,而恰好與薛青前去的時間吻合。
從懸珠島撤離到返回,一路奔波,他竟還未問過薛青在鳴沙洲腹地究竟遭遇了什麼,才會引得穢瘴徹底爆發。
蕭霽邁開腳步,穿過那些神色各異的蓬萊弟子,徑直走到了薛青麵前。
“薛長老,”他聲音沉穩,“方才情況緊急,還未曾細問。鳴沙洲穢瘴失控,你當時在洲內做了什麼,或者看到了什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薛青還未開口,一道身影便毫無征兆地橫移一步,密不透風地擋在了她的麵前。
是夙夜。
“穢瘴之禍,由來已久。封印鬆動,爆發隻是遲早的事。”
他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慕九霄搖扇的動作卻為之一頓,他訝異地挑了挑眉,看向夙夜的眼神裡充滿了探究。
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頭沉默的孤狼,竟然會開口幫薛青說話?
莫非……
這時,不等蕭霽反應,另一道溫潤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謝無咎微微側過頭,朝著蕭霽的方向,唇角依舊是那抹溫和的笑意:“蕭堂主,在下當時也在鳴沙洲附近。穢瘴爆發之勢,如天威降臨,並非有什麼異常。薛長老當時隻是在附近采藥,不想恰好遇上,實屬不幸。”
一個冷淡陳述,一個溫和作證。
兩人一唱一和,完全不需要薛青開口說半個字。
蕭霽的眉頭鎖得更緊。
他隻是隨意詢問,為了弄清楚這場災禍的源頭,可這兩人這般維護的姿態,未免太過反常。
夙夜,謝無咎。
他們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他不知道的默契?
或者說,他們都知道些什麼,唯獨將他蒙在鼓裡。
他看著眼前這一幕,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