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如荒原上的野火,瞬間燎原。
小嬋不再遲疑,翻身一躍,輕盈的身影已如一隻雨燕,穩穩落在了那冰冷的琉璃瓦上。
她足尖在起伏的屋脊上接連輕點,在這一片連綿不絕的巍峨宮殿間飛速穿行。
她不再為這宮殿的宏偉而分神,一雙眼眸銳利地掃過下方每一處建築的布局,憑著那股奇異的直覺,搜尋著書房的所在。
終於,一處坐落在僻靜角落,被幾株蒼勁古鬆掩映的院落,讓她停下了腳步。
那座建築的樣式古樸厚重,窗欞緊閉,透著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正是藏書之所的模樣。
小嬋心中篤定,身形一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那座建築的院牆之外。
她收斂氣息,沿著牆根,朝著書房的正門摸去。
可還沒等她靠近門口,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細碎急促的腳步聲。
小嬋心中一凜,猛地回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圓圓的,紮著兩個小揪揪的頭頂。
緊接著,一個穿著粉色襦裙的小小身影,像一陣風似的從她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是那個叫阿鸞的小女童。
小嬋看著阿鸞的幻影徑直跑到那扇緊閉的厚重木門前,小小的身子熟門熟路地蹲下,將眼睛湊到門縫上,偷偷朝裡麵望去。
就在這時,書房裡傳來幾道壓抑著焦慮的交談聲。
“怎麼辦?‘天衍鎮神符’還差最關鍵的幾筆,可天劫將至,我們沒有時間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裡滿是絕望。
“天道已降下警示,我姬氏一族,怕是……同樣在劫難逃。”另一個蒼老的聲音歎息道,“我們逆天而行,妄圖對抗神明,終究是觸怒了天威。”
“可事已至此,我們沒有退路了。四聖獻祭血肉之軀鎮壓,就連恩人也……”那是阿鸞爹爹的聲音,決絕而沉痛,“我們僥幸拖得一點時間,必須做點什麼,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這是我姬氏一族的宿命,如今,不過是到了償還的時候。”阿鸞的娘親哽咽著,充滿了不舍,“可……可阿鸞還那麼小……”
天劫將至?
對抗神明?
這些話語,每一個字都像驚雷,狠狠劈在小嬋的心上
她被這對話的內容驚得渾身僵直,下意識地走上前去,站在阿鸞那小小的身影之後,學著她的樣子,也將目光投向了那道狹窄的門縫。
門縫裡的景象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
屋內,阿鸞的父母與幾名身著同族服飾的男女正肅穆而立。
他們臉上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準備坦然赴死的悲壯與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正前方牆壁上懸掛著的一副巨大卷軸上。
那卷軸之上,用金色的墨線,繪製著一道無比精細、無比繁複的符籙。
那符文的每一筆、每一劃都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玄奧得讓人隻看一眼,便覺神魂震蕩。
可就是這樣一道驚世駭俗的符籙,卻在最中心的位置,留有一處明顯的空白,顯然是一副未完成品。
小嬋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道符。
不知為何,看著那些繁複的紋路,她竟覺得有些熟悉。
那些線條在她眼中仿佛活了過來,開始旋轉,交織,試圖在她腦海中組合成某種完整的形態。
她越是想看清,頭便越痛。
一種尖銳的,仿佛要將她神魂撕裂的劇痛,從腦海深處猛地炸開。
糟糕。
小嬋心中暗道一聲,她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小嬋咬緊牙關,任由那撕裂般的劇痛在腦海中肆虐。
她沒有吭聲,一雙清亮的眼眸死死地透過門縫,盯著那副未完成的符籙,試圖將上麵每一道玄奧的筆畫都烙印進神魂深處。
她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天衍鎮神符”究竟有什麼用,但一種強烈的直覺在心中瘋狂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