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
他怕得快要瘋了。
這十年,支撐他從家族的泥潭裡爬出來,不擇手段地建立聽雪閣,將勢力滲透到三界每一個角落的,從來不是什麼野心。
他隻是想,等他足夠強大了,等他再找到她的時候,他至少有能力,護她周全,讓她再也不必受任何人的欺辱。
可他沒想到,她根本不需要。
“他為什麼可以留下。”
夙夜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鈍器磨過,每一個字都透著壓抑到極致的怨與妒。
他口中的“他”,不言而喻。
雪傾解開外袍的手終於停下,她轉過身,隔著窗,看著院中那道孤寂的身影。
“你是說謝無咎?”她明知故問,唇角那抹弧度在月色下顯得有幾分殘忍,“他是我的同謀,自然要留下。”
同謀。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夙夜的心上。
他所有的堅硬外殼,在那一瞬間被擊得粉碎。
同謀。
多麼親密,多麼不可或缺的詞。
可憑什麼。
憑什麼謝無咎那個瞎子,那個心機深沉的偽君子,可以成為她的“同謀”,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她身邊。
而他,隻能像個見不得光的孤魂野鬼,徘徊在她的院牆之外。
夙夜垂在身側的雙手攥得骨節寸寸泛白,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體內那頭凶獸,正因嫉妒與不甘而瘋狂咆哮。
可所有的嫉妒和委屈到嘴邊,卻隻剩下最深重的惶恐。
“他能留,我也能。”
雪傾看著他,看著他那雙透過玄鐵麵具死死盯著自己的眼,裡麵是壓抑到極致的痛苦與哀求。
她忽然輕笑了一聲。
“夙夜,”她輕聲喚他,“你過去,是任青衣的刀,是她最忠誠的看門犬。隻要她一聲令下,你便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咬斷敵人的喉嚨。”
雪傾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紮進夙夜最不堪回首的過往。
他的身子一僵,垂在身側的雙手驟然攥緊,骨節泛白。
“當初,那些傷害我的人,你也是其中之一。”
雪傾的語氣依舊很平靜,沒有半分指責,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夙夜的嘴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聲音裡是無儘的悔恨與痛楚,“是我……不對。”
“那麼,”雪傾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那半張冰冷的麵具上,“你現在,又為何留下?”
“是來彌補?”
“還是來贖罪?”
“或者說,”雪傾的尾音微微上揚,帶上了一絲玩味,“是想換個新主人,繼續做一條忠心耿耿的看門犬?”
那句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夙夜的臉上。
他高傲的自尊,在這一刻被她踩得粉碎。
玄鐵麵具下,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幾乎要衝破眼眶。
雪傾仿佛沒有看見他的崩潰,她收回視線,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不如問問你自己,能為我做些什麼。”
她的聲音隔著淺淡的月色傳來,帶著一絲倦意。
“夜深露重,夜閣主,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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