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恐懼與慌亂，在這一刻儘數被巨大的狂喜與野心所替代。
他重新拿起那張名單，臉上的神情已經從驚懼變為了算計與得意。
挽月夫人看著他神情的變化，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逝的鄙夷與冷意。
她微微躬身，姿態謙恭依舊。
“家主，您現在覺得，這局，我們是做，還是不做了？”
吳天雄眼中的狂喜與貪婪還未持續多久，便被一股更深的恐懼所取代，他猛地一甩手，像是要甩掉什麼燙手山芋。
“不行！不行！”他連連搖頭，剛剛膨脹起來的野心瞬間被澆熄，在屋內焦躁地來回踱步，“此事沒有這麼簡單！”
吳天雄喘著粗氣，指著桌上的名單，聲音都有些發顫：“先不說拉攏這些人，名單上哪個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我們憑什麼讓他們相信，又憑什麼讓他們聽話？萬一有人轉頭就把我們賣給了清傀衛，那我們吳家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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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想越怕，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還有歸墟教那幫瘋子！我們暗中幫他們些就算了，若他們日後真的贏了，三界都成了他們的天下，我們這些修士哪還有好下場？卸磨殺驢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本家主可不想有朝一日，變成外麵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穢傀！”
麵對他幾乎要失控的恐慌，挽月夫人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雙總是含著溫婉笑意的眼眸，此刻平靜得如同一汪深潭。
“家主，您所慮之事，挽月都明白。”她的聲音柔和依舊，卻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可您似乎忘了，我們吳家，為何能在這洛水城中，穩坐頭把交椅。”
吳天雄一愣。
挽月夫人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帶著恰到好處的恭維：“因為家主您，看人看得準，行事最穩妥。那些老狐狸之所以願意與我們吳家來往，不就是信您這份眼光和謹慎麼？”
她緩緩上前一步，為吳天雄倒上一杯茶，動作從容不迫。
“我們不必多說什麼。這場宴席，我們是東道主，歸墟教的貴客，才是真正的主角。有他坐在那裡，便是最好的說服。那些人精明得很，隻要我們吳家牽了頭，他們便知道，這其中有利可圖，而且，風險可控。”
吳天雄被她捧得舒服，臉上的驚惶之色稍減，可一想到歸墟教，心頭還是發怵。
挽月夫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將話鋒輕輕一轉：“至於卸磨殺驢……家主，這正是我們必須辦好這場宴席的緣由。”
她的聲音壓低了些許，帶著一絲蠱惑。
“一件工具的價值，取決於它的用處。我們若隻是一個傳遞消息的信使，自然隨時可以被拋棄。可如果我們是為歸墟教牽線搭橋，為他們在這洛水，乃至整個仙界南方織起一張龐大關係網的人呢？”
挽月夫人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到那時，我們便不再是可有可無的工具，而是他們不可或缺的臂膀。他們需要我們來替他們打理這世俗的名利場，需要吳家這塊金字招牌。一隻會下金蛋的雞，誰又會舍得殺了取卵呢？”
“至於變成穢傀，”挽月夫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家主多慮了。歸墟教需要的是信徒，而不是怪物。若他們真的掌控三界，他們隻會將那些無用之人變為穢傀，而像家主您這般，能為他們帶來巨大利益的功臣，他們隻會賜予更高的地位，更長的壽命，又怎會慢待？”
一番話下來，有吹捧，有分析，更有對未來的許諾。
吳天雄那顆因恐懼而劇烈跳動的心，漸漸平複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愈發滾燙的野心。
他看著眼前這個永遠謙恭溫婉的女人，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慮也幾乎要被打消。
這些年來，吳家能有今日的富貴，確實全賴挽月的手段與謀劃。
他似乎，沒有理由不信她。
吳天雄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眼神在貪婪與恐懼之間反複橫跳，正猶豫不決的時候。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路。
“家主，聽雪閣閣主親自前來拜訪！人已經到府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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