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比風傳得更快。
不過短短數日,金蟬會的覆滅,避穢丹的現世,以及那位神秘的丹鬼竟是昔日蓬萊丹師雪傾的消息,便如燎原之火,席卷了三界。
有人驚駭,有人質疑,更多的人,則是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絲微光,開始瘋狂地打探著有關避穢丹的一切。
而這一切風暴的中心,曾經的黑市,如今的不周城,卻已徹底與外界隔絕。
巨大的黃金台早已不複存在。
數以百計的土靈根修士,正在陣法的加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下開鑿。
山石崩裂,塵土飛揚,卻又被精妙的水行陣法與風行陣法瞬間淨化、運走。
整個地底世界,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雪傾站在一處臨時搭建的高台上,俯瞰著下方的一切。
她的計劃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裴玄度負責以九天星河大陣封鎖並加固仙京唯一的出入口。
蕭霽則帶著他無赦堂的人,開始草擬不周城的律法鐵條,並著手整編那些投誠的黑市修士。
夙夜的聽雪閣與蜃樓的萬事通已經合並,一張覆蓋三界的情報網正在悄然鋪開。
慕九霄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建造這樣一座巨城,所耗費的資源是個天文數字,他正動用萬通商會的所有渠道,將三界殘存的物資,源源不斷地朝這裡彙集。
每個人,都有了新的位置和使命。
“阿傾。”
謝無咎月白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
他身旁還跟著一個矮胖的身影,正是往生舫的前主人,錢通天。
此刻的錢通天,早已沒了往日的富態,一張肥臉上滿是惶恐與不安,跟在謝無咎身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錢老板有事要報。”謝無咎側了側身,將錢通天讓了出來。
錢通天一個哆嗦,連忙上前一步,對著雪傾深深一躬。
“城……城主大人!”他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小人……小人思來想去,覺得有一事,必須得向您稟明。”
雪傾轉過身,示意他繼續。
錢通天咽了口唾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您之前吩咐,要往生舫日後負責在歸墟教的眼皮子底下,為您運送人員和物資。”
“小人不敢有半分怠慢,連夜就和手底下的人合計了,隻是……”
他頓了頓,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色。
“隻是這法子,恐怕行不通。”
雪傾眉梢微動。
錢通天一張肥臉上的汗,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城主大人明鑒,我們往生舫之所以能在三界橫行無忌,靠的不是尋常的隱匿陣法,而是……而是‘假死’之術。”
“假死?”
雪傾重複了一遍,對這個說法提起了幾分興致。
“正是。”
錢通天見她似乎沒有發怒的跡象,心頭稍安,連忙竹筒倒豆子般全盤托出。
“無論是活物還是死物,隻要裝進我們特製的‘往生棺’裡,再輔以秘法,便能將其所有的生命氣息、靈力波動全部斂去,使其在外界的感知中,與一塊頑石、一截枯木無異。”
“此法瞞天過海,專克那些探查類的法寶與神識。所以我們才能運送那麼多見不得光的東西,從未失手。”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雪傾的神色,聲音愈發小了下去。
“但此法……有個致命的缺陷。”
“它隻能針對少數目標,且‘假死’狀態最多維持十二個時辰。若是運送您所說的萬千生靈,不說小人沒有那麼多往生棺,即便有,那所耗費的靈力與心神,也根本不是我們往生舫能承擔得起的。”
“更何況,”錢通天哭喪著臉,“凡人肉身脆弱,進了往生棺,假死就成了真死。此法……根本無法用於大規模的人員遷徙。”
他說完,便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這番話並非推諉,而是實情。
他怕這位新城主以為他藏私不肯儘力,一怒之下將他處理了。
雪傾聽完,並未言語,隻是指尖在身前的欄杆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極有韻律的輕響。
整個高台,隻有下方工地傳來的轟鳴,與她這不疾不徐的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