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咎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
“阿傾,我們還是不要討論這個了。”
“我想知道。”雪傾說。
她上前一步,伸手輕輕觸碰他眼前的白布。
“你隻告訴過我,推演天機會遭反噬,可具體是什麼,你從未說過。”
謝無咎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歎了口氣,第一次在雪傾麵前,袒露了自己最深的隱秘。
“我曾與你說過,謝氏之人,與尋常五弊三缺不同,謝氏血脈要承受三倍天罰。”
他頓了頓,自嘲般地輕笑一聲。
“而我的命格占的三缺,是鰥、孤、殘。”
雪傾順著他的話說道。
“你自幼父母雙亡,是為‘孤’;如今雙目失明,是為‘殘’。”
她咀嚼著這幾個字,忽然明白了什麼,“那‘鰥’……”
雪傾終於明白,為什麼謝無咎在麵對她和其他人時,始終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從容。
難怪,他從未像慕九霄那般,在意過什麼名分。
也從不爭搶,仿佛隻要能站在她身後,便已心滿意足。
原來,他的命格裡,注定是孤寡終老,克妻絕嗣。
“所以,我從不奢求。”謝無咎的語氣聽來雲淡風輕,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能追隨你,看著你登臨九天,已是天道予我的最大恩賜。”
“那任青衣呢?”雪傾忽然問,“你當年接近她,也是因為這五弊三缺?”
“是。”謝無咎倒是坦然。
“她是天赦之命,命格貴不可言,是唯一能化解我身上天譴的人。若能與她結為道侶,我的五弊三缺,皆可迎刃而解。”
雪傾聽明白了。
原來如此。
難怪他當初會對任青衣那般“特彆”。
那不是愛慕,那是在求生。
“可惜。”雪傾輕聲道,“你並未得到她的芳心。”
“或許,這便是我的‘命’吧。”謝無咎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求而不得,亦是天道的一環。”
“不過,”他牽起身側雪傾的手,“如今我已滿足。”
或許,從他決定追隨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已經偏離了天道為他鋪設的軌跡。
雪傾沒有再說話,隻是將這件事,默默記在了心裡。
“走吧。”她重新邁開腳步,“先辦正事。”
兩人不再交談,身形化作兩道流光,很快便抵達了坤元地脈的入口。
一處深不見底的巨大地裂,裂縫周圍的岩石,已經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紫色,絲絲縷縷的黑色穢氣,正從裂縫深處不斷向外逸散。
在地裂的邊緣,正有數十隻形態扭曲的穢傀在遊蕩,似乎是在守護著什麼。
而在地裂的最中心,三名身穿黑火圖騰祭袍的歸墟教修士,正呈品字形盤坐,口中念念有詞,一道道黑色的符文,正不斷被打入地脈深處。
“動手。”
雪傾沒有絲毫猶豫,龍骨鞭瞬間出現在手中,化作一道黑色的殘影,直撲那群正在施法的歸墟教信徒。
謝無咎手中萬象棋盤一展,棋子飛散而出,化作一道道黑白流光,精準地攔住了那些試圖回防的穢傀。
戰鬥,在一瞬間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