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性的柵欄?
早已化為滿地扭曲斷裂的木屑,如同被巨力碾碎的枯骨。
那座小小的木屋?
隻剩下幾根焦黑碳化的殘柱,孤零零地矗立在廢墟中,支撐著同樣焦黑、坍塌了大半的屋頂,像一座淒涼的墓碑,在寒風中發出最後的嗚咽。
地麵上布滿了巨大到令人心悸的蹄印和深陷的爪痕,縱橫交錯,如同大地的傷疤,無聲訴說著昨夜降臨於此的龐然巨物。
暗紅色的、早已凝固發黑的血泊隨處可見,大片大片地浸染著焦黑的土地,散發出濃重到令人作嘔的鐵鏽味,混合著木頭燃燒後的焦糊和魔物特有的腥臭,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幾具形態猙獰、體型遠超之前所見魔物的屍體散落在廢墟邊緣,它們身上殘留的恐怖傷口,昭示著這裡曾爆發過何等慘烈、何等絕望的搏殺。
死寂。絕對的死寂。
除了風吹過廢墟空洞發出的嗚咽,如同亡魂的哭泣,再無任何生命的跡象。
露爾娜僵立在原地,燦金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映照著這片煉獄。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凍結,四肢冰冷麻木,連呼吸都停滯了。
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巨大的、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回蕩。
他…不可能…
那個總是帶著一絲疏離,卻又在篝火旁遞給她烤魚時指尖帶著溫度的安格爾;
那個在對抗賽上麵對艾尼婭的絕殺時,眼中爆發出熔岩般求生意誌的安格爾;
那個在圖書館窗邊沉靜閱讀,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專注的安格爾…
就這樣…消失了?
被這狂暴的、足以摧毀一切的魔物狂潮,徹底碾碎、吞噬,化作了這片焦土和血泊的一部分?連一絲痕跡…都沒能留下?
...
他死了?
一股滅頂的絕望如同冰冷的、粘稠的黑色潮水,瞬間將她徹底淹沒。她精心維持的貴族儀態、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在這一刻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粉碎殆儘。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揉碎,痛得她幾乎無法站立。滾燙的液體不受控製地湧上眼眶,模糊了視線,順著她沾滿汙跡的臉頰滑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砸出小小的、深色的印記。
她甚至沒有力氣去擦拭,隻是呆呆地凝望著這片廢墟。
“安…格爾…”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破碎的、連她自己都陌生的哽咽。
這個名字仿佛帶著千鈞重量,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隻有風聲的嗚咽。
她像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失魂落魄地向前邁了一步,靴子踩在焦黑的木炭上,發出輕微的、如同心碎般的碎裂聲。
目光茫然地掃過每一處角落:燒塌的灶台旁散落著碎裂的陶罐;翻倒的水桶滾落在血泊中;幾件她依稀記得安格爾穿過的、染滿暗紅汙跡的衣物碎片散落在泥地裡…
她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一塊半埋在灰燼中的、染血的深棕色布條上——那是安格爾常穿的那件外套的顏色和質地。
最後一絲僥幸,被眼前這殘酷的證據徹底碾碎。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他死了。
那個總是平靜地看著她,偶爾會讓她心跳失序的少年,已經不在了,永遠地消失在了這片被詛咒的森林裡。
就在這一瞬間,在這無邊無際的絕望將她徹底吞噬,讓她幾乎要癱軟在地、被這沉重的悲傷壓垮的瞬間——
一種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臟!
那不是對同學遇難的惋惜,不是對弱小者逝去的憐憫。
那是…失去。
是失去了某種極其重要、無可替代之物的劇痛。
是某種深埋心底、連她自己都未曾真正察覺、卻在失去的瞬間才猛烈爆發的情感。
她喜歡安格爾。
不是埃布爾小姐對落魄貴族的一時好奇,不是少女對英俊容顏的膚淺迷戀。
是“露爾娜”喜歡“安格爾”。
喜歡他平靜外表下隱藏的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