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舊校舍區的小徑荒草叢生,碎石在腳下發出細碎的聲響。
黑血般的月光被高聳的古樹切割成破碎的光斑,無力地灑落在沉默前行的兩人身上。
入夜了,一輪迷蒙的雪月半掩在烏雲間。
空氣裡彌漫著陳腐的泥土和落葉的氣息,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被遺忘的肅穆感。
露爾娜·埃布爾步履沉穩,燦金色的眼眸掃視著周圍愈發荒涼的景象,月光冰冷。
這裡是她初次與改變後的安格爾產生交集的地方,本應帶有一絲甜蜜回憶的場所,此刻卻變得沉重而壓抑。
她手中緊握著那縷淡粉色的發絲,指尖冰涼。
亞恒·薩斯沉默地走在她身側半步之後,蔚藍色的眼眸沉靜如水,右臂天聖武裝的印記傳來持續的、低沉的嗡鳴。
如同指向遠方的羅盤,牽引著他們走向舊校舍深處那座被藤蔓半掩的廢棄教堂,蟲鳴低沉,月色白淒。
“亞恒,”露爾娜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清冷依舊,卻少了幾分在研究室時的緊繃,“學院裡針對平民的流言,你應當有所耳聞。”
她沒有轉頭看他,目光落在前方教堂斑駁的石牆上。
亞恒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聲音平靜:“嗯,是有所耳聞。”
“你如何看待?”露爾娜問。
這並非試探,更像是一種基於當前局勢的、必要的理念溝通。
她需要知道這位被推上風口浪尖的“平民勇者”,在風暴中心究竟秉持著何種心誌。
亞恒的目光掠過路邊一叢在寒風中瑟縮的野花,語氣平淡無波:“學姐,對我來說,流言如同風中的塵埃,無論喧囂或沉寂,都無法改變土地的質地。”
“我的身份和血脈是既定的事實,他人的言語無法賦予或剝奪我存在的意義。我所能做的,隻是承擔這份注視,並儘力完成應儘之事。”
他的話語裡沒有憤懣,沒有委屈,隻有一種近乎磐石的坦然與專注。
他生來如此,亞恒·薩斯這個男人在覺醒血脈之前就是如此,他永遠活的清楚而明白,對於這個男人來說,世間對於正義的評判永遠無法定義他的選擇。
露爾娜沉默片刻,月光灑在二人的身上,她抿了抿唇。
亞恒的回答簡潔而純粹,剔除了所有情緒化的雜質,最終隻留下核心的責任感。
這與她所知的、那些在流言中或憤怒或怯懦的平民學生截然不同。
她突然想起安格爾對亞恒的好奇與...好感?——這似乎不難理解。
“責任嗎…”
露爾娜低語,冰藍色的魔力在她周身無聲流轉,驅散著空氣中愈發濃重的陰寒,“有時,責任意味著需要做出艱難的抉擇,甚至可能……違背某些表麵的規則。”
她意有所指,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緊閉的、布滿歲月痕跡的聖教的教堂木門。
天聖武裝的共鳴,以及她手中賽蓮的發絲,都指向了這裡。
亞恒的腳步停在教堂門前。
他伸出手,輕輕拂開纏繞在門環上的枯藤,指尖觸碰到冰冷粗糙的木紋。
右臂的印記灼熱感陡然加劇,低沉的嗡鳴幾乎化為實質的震動。
“學姐,我認為規則存在的意義,在於守護正確的秩序與生命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