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一顆狼星)
湖畔營地,篝火燃至將熄,橘紅色的餘燼明滅不定,掙紮著對抗漸沉的夜幕與初冬的寒意。
空氣裡木柴的焦糊味與湖水的濕冷氣息交織,四周寂靜,唯有風穿過光禿禿枝椏的微弱嗚咽。
安格爾沉默地撥弄著餘燼,讓殘存的熱量儘可能持久些,剛剛巡視完營地,眼下正是一天中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
他的目光落在對麵蜷縮的身影上,自從他醒過來之後的這幾日,阿洛洛就異常安靜,他並非沒有看出來,隻是...安格爾不知道該怎麼去問。
她總是裹著那條舊毛毯,像一隻畏寒的貓,蜷在營地最避風的角落,巨大的巫師帽簷壓得極低,連呼吸聲都輕得幾乎聽不見。
她睡得比以往更沉,醒來時眼神也總是空茫茫的,帶著一種難以驅散的疲憊。
這種沉寂,與她平日那種慵懶卻生機勃勃的狀態不同,更像是一種…緩慢的枯竭。
安格爾看在眼裡。
“阿洛洛。”
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劃破了營地的寂靜。
灰色的帽簷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算是回應,帶著濃濃的倦意。
“你的狀態不對。”
他平靜地陳述道,目光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從上次…在教堂那裡之後。”
他記得那衝天的光柱和瞬間死寂的邪神咆哮。
沒有明說,兩人都是當事人,阿洛洛當然明白安格爾在說什麼。
帽簷下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氣若遊絲般的嗯聲,像是連說話的力氣都吝嗇。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吞吞地、用一種含混不清的、仿佛夢囈般的語調嘟囔:“消耗…太大了。”
“隻是魔力消耗?”
安格爾追問,他見識過那絕非尋常的滅世之景,恐怕在那個時間點,除了全盛姿態的亞恒能夠擊潰那道虛影以外,便隻有阿洛洛可以阻止艾拉的降臨。
但...阿洛洛又不說話了。
篝火的餘暉在她帽簷投下的陰影裡微弱地跳躍著。
她似乎輕輕動了一下,從毛毯裡伸出一隻纖細得近乎脆弱的手,指尖無意識地對著清冷的空氣虛虛一抓,又無力地垂落,仿佛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握不住。
“這裡的…魔力…太稀薄了,”她含糊地抱怨,聲音輕得像歎息,帶著一種孩童般的委屈和茫然,“恢複起來…好慢…”
“恢複慢會怎樣?”
安格爾拿出火鉗挑了一下篝火,暗橙色的火焰在風中搖曳,周圍寂靜無聲。
阿洛洛似乎懶得解釋,但又或許是因為對象是安格爾,她最終還是含混地補充了一句:“會餓…餓得厲害的話…”
漫長的停頓。隻有餘燼偶爾爆開一絲細微的劈啪聲,和遠處森林深處不知名夜鳥的孤寂啼叫。
“就會死掉的。”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輕描淡寫,沒有恐懼,沒有悲傷,甚至沒有遺憾,隻有一種近乎天然的、對既定事實的平靜接受,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也無力改變的自然規律。
——命運。
安格爾沉默著,冰冷的寒意伴著月光悄然爬升,比夜風更刺骨。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