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一個殘影,一個…基於契約和強烈願望而形成的自動應答程序?隨便啦,稱呼並不重要,意識存在,我就存在。”
她似乎對身份問題毫不在意,話鋒一轉:“鏡界之旅感覺如何?我留下的那幾個朋友們,還算熱情吧?”
“…熱情過頭了。”
安格爾回答得平靜了些,僅僅在這短短的幾句話裡,他就已經清晰地辨彆出了阿爾圖羅似乎跟他想象的那種人完全不同。
果然——
“說起來…芬裡爾那家夥,是不是跟你說了很多…不太中聽的話?”
那少女似乎微微鼓起了臉頰,儘管看不清,但安格爾能感覺到那種情緒,她的聲音裡帶上了明顯的、如同被誤解的小女孩般的委屈和絮叨。
“一個個都這樣!魁劄爾以前也悶悶不樂,覺得我限製了它的自由飛翔!荷魯斯更是整天嚷嚷著說我偏心,給它的沙漠規模不如給牛牛的荒原大!”
“天地良心,那是根據它們自身屬性定製的生態模擬好不好,再者說,它們以為構建一個世界很簡單嘛!”
她誇張地歎了口氣,寬大的巫師帽簷都似乎耷拉了一點,哼哼唧唧的。.
安格爾聽著這位傳說中的大賢者用這種語氣抱怨,內心一陣無言,他揉揉眉心,試圖打斷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插不進嘴。
阿爾圖羅絮叨了好一會兒,似乎才把積壓的“冤屈”發泄完少許。
她頓了頓,語氣忽然從剛才的抱怨跳脫為了一種近乎神性淡漠的微笑:
“不過話說回來…我沒想到...第一個來到此間的人,竟然是一位空白之命...你似乎得到了蛇蛇的認可,還殺掉了其他三位獸王?”
安格爾簡單回應:“和羽蛇算是達成了某種共識,至於其他獸王,是我和同伴們一同擊殺的。”
少女頷首,沉默片刻後,她打量著安格爾的容顏,稍稍貼近了他一分,似乎思緒又不知道跳脫到了哪裡。
但很快,像是不願再多談這些無聊的內容,她的語氣重新變得輕快:
“不過你做得比我想象中更好,好得多,你和我或許很有緣分呢,我留下的東西不多,僅有的最有價值的兩件,其中一件已經在你手裡了,而另一件也即將被你得到。”
安格爾蹙眉,話題似乎自然而然地滑向了更深遠的方向。
短暫的停頓後,阿爾圖羅扶了扶那頂巨大的巫師帽,帽簷下的陰影微微晃動。
“時間不多了,安格爾·亞爾維斯,讓我們聊些有趣的事情吧。”
少女輕笑了下。
安格爾平靜地頷首:“你想聊什麼。”
阿爾圖羅想了想,然後俏皮道:“我呢,比較喜歡聊些很空泛的話題,嗯...我想想...”
她舉起食指,嗬嗬笑道:“啊!有了~”
“安格爾...”
儘管看不見,但安格爾覺得她的目光似乎變得危險了些:
“在你看來,一幅早已被無數前人推演至終局、看似注定的命運行卷,是否還允許新的筆跡落下,甚至…將其徹底塗改?”
這片迷蒙的空間開始從遠方崩塌,但兩人都毫不在意,依舊平靜地持續著對話。
“既定的命運嗎…”
安格爾思索著自身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經曆,沉思良久後,他緩緩開口:
“我認為是可以被打破的。至少,我正在嘗試。”
“哦?”
阿爾圖羅的語調微微上揚,帶著玩味:“這麼有信心?你可知道,無數比你更強大、更智慧的存在,都曾試圖對抗洪流,最終卻要麼被碾碎,要麼成為了洪流本身。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例外?”
“因為既定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安格爾的意識體目光沉靜:“如果一切早已注定,那麼反抗命運和打破命運的舉動本身,也應是注定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這些就是被命運所允許的一環,又何來不可打破?每時每刻,我的自由意誌所做的每一個選擇,無論結果如何,都已在創造新的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