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沒有煽情的描述，隻有冰冷的數據：預計無法過冬的農戶數量、失業工匠的統計、以及佛提歐相關商團收購破產者土地的記錄。
埃布爾公爵的指尖在觸碰到文件時微微一頓。
他接過那張博博的紙，雖然有所預料，但上麵記錄的信息和結論...令他也暗暗心驚。
這些都是他領地之外，其他城市的情況...
很顯然，王國的危機在這次近乎嚴苛的稅務法案頒布後，比他預料的更加糟糕。
北境的情況，他自然有所了解，但如此具體的數據由王女直接擺出，性質已然不同。
他快速翻閱，臉色愈發凝重。
“殿下，即便如此，”
他合上文件，目光如炬：
“顛覆的代價呢？您計劃掀翻這張桌子，但桌上除了腐爛的果實，還有無數勉強依附其上的無辜者。”
“您所期望的這場大火一旦燃起，最先灼傷的，恐怕就是那些您聲稱要拯救的、毫無抵抗能力的平民。”
“他們不知情，卻可能因為您的行動而家破人亡。這份罪責，您可曾仔細掂量？”
凱勒斯所提出的質問直指艾尼婭計劃中最血腥、最無法回避的道德困境。
這也是凱勒斯給艾尼婭的一道關卡。
他要看到這個女孩的資質，他必須評判，這位王女是否有那個資格和決議，讓他下定決心將埃布爾家綁到她的身上。
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艾尼婭臉上的最後一絲笑意也消散了。
她挺直脊背，直視著埃布爾公爵，那雙總是蘊藏著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眼眸，此刻卻深邃得像不見底的寒潭。
裡麵翻湧著痛苦、決絕，以及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
艾尼婭...她沉思了很久。
“我掂量過，公爵閣下。每一天，每一個夜晚。”
與她的表情不同，王女的聲音十分平靜，沒有絲毫回避。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條路上必然鋪滿無辜者的骸骨。他們的鮮血，會染紅我的雙手，他們的哀嚎，將永遠縈繞在我的夢境裡。”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壓製某種翻湧的情緒，然後繼續道，語氣變得更加冷靜，甚至帶著一種剖析般的殘忍：
“但是，那又如何？”
艾尼婭閉上了眼。
“我是王室之女，我體內流淌著的，是公民必須為之信仰的血液，也是勒緊他們脖頸的套索。”
“公爵閣下，請您告訴我——是選擇一條注定充滿犧牲、但有可能為後代開辟一條生路的荊棘之道更殘忍。”
“還是為了維持眼前這虛假的、脆弱的平靜，坐視整個王國緩慢地、不可逆轉地滑向更黑暗的深淵，讓更多的無辜者在未來的某一天，經曆更徹底、更絕望的毀滅更殘忍？”
艾尼婭笑了笑斜睨著窗外那溫暖的午後陽光，但凱勒斯卻慢慢感受到了麵前少女的決絕。
他沉思著閉上了眼。
——
ps：霓虹深淵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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