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幾條街道，離他們暫住的安全屋越來越近。
周圍的建築也變得愈發老舊、安靜，與“忘川彼岸”附近的繁華形成了鮮明對比。
路燈間隔很遠，光線昏暗，使得這段路顯得有些幽深。
夜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或許是受之前那個八卦電話的影響，或許是這靜謐的夜色容易讓人卸下心防，王凡忽然鬼使神差地開口，聲音比平時柔和了許多：
“予琦。”
“嗯？”吳予琦抬起眼眸，看向他，眼中帶著一絲詢問。
“剛才黃紹說的那些……”王凡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就是……喜歡誰，追求誰的那些話……你怎麼看？”
問完這個問題，王凡自己都愣了一下，覺得有些突兀和……幼稚。
這不像他會關心的問題。
吳予琦顯然也沒料到王凡會問這個，她微微怔了怔，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她思考了幾秒鐘，才緩緩說道：“很……正常。”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但似乎少了幾分以往的茫然，多了一絲屬於她這個年齡段的、對情感的本能認知。
“他們……在表達，自己的……感覺。”
王凡點了點頭，是啊，很正常。青春萌動，對異性產生好感，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隻是他的生活，早已被複仇、變強、揭開真相這些沉重的事物填滿，幾乎快要忘記了這種簡單而純粹的情感。
“那你呢？”王凡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了。這問題太過私人，也太過冒昧。
吳予琦的腳步微微一頓。
她轉過頭，認真地看向王凡，那雙如同紫水晶般的眸子裡，倒映著稀疏的星光和他有些局促的身影。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仿佛在仔細感知、分辨著自己內心那複雜而混亂的思緒。
記憶依舊殘缺，如同破碎的鏡片，無法拚湊出完整的過往。
但有些感覺，卻如同深埋在冰層下的種子，頑強地存在著。
她看著王凡，這個在她最迷茫、最無助時出現在她身邊，帶著她戰鬥，保護她，卻又會在無人時流露出疲憊與溫和的少年。
在他身邊，她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仿佛破碎的靈魂找到了可以暫時停靠的港灣。
那種感覺，與黃紹口中那些“喜歡”和“追求”似乎有些相似，卻又好像……更加複雜，更加深刻，帶著一種宿命般的糾纏。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那些模糊的感覺難以用言語準確描述。最終，她隻是輕輕地、幾乎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句：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知道自己的感覺，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定義這種感覺。
但這個答案，以及她剛才那認真凝視的眼神，卻讓王凡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他心中彌漫開來，有些酸澀，有些溫暖，又帶著一絲不知所措。
他移開視線，看向前方昏暗的街道，低聲道：“嗯，不知道……也挺好的。”
至少，不用像他一樣，背負著那麼多，連喜歡一個人的資格，似乎都成了一種奢侈。
他現在唯一能想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變強，掃清前路的一切障礙，為父母正名，為兄長雪恥。
其他的，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這一次的沉默，卻與之前不同，仿佛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兩人之間悄悄滋生、流淌，無聲地改變著一些東西。
快走到安全屋樓下時，吳予琦忽然又開口，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王凡說：
“記憶裡……好像也有一個人，在很遠的地方……等著什麼。”
王凡腳步一滯，看向她。是那個在她夢境和記憶碎片中出現的、溫暖而悲傷的背影嗎？那是她過去的一部分，是她終將找回的記憶，或許……也是她未來可能需要回歸的地方。
這個認知讓王凡心中莫名地有些發堵。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那絲異樣的情緒，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平靜：“會想起來的。等你想起來，我陪你去找。”
吳予琦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王凡眼神猛地一凝，伸手攔住了正要上樓的吳予琦。
他敏銳的神識捕捉到，在安全屋所在的舊樓側麵陰影裡，有一股極其微弱、但帶著明顯陰冷與監視意味的氣息，一閃而逝！
又來了！
王凡眼中寒光一閃，看來對方並沒有因為“青鸞”小隊的出現而放棄，反而跟蹤到了這裡！
他對著吳予琦使了個眼色，兩人默契地改變方向，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如同尋常夜歸人一般，自然地拐進了樓旁另一條更狹窄、更黑暗的巷道。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影子”，敢如此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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