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各自不說話了,日頭偏西的時候,劉平寇蹲在門檻上,指甲縫裡還沾著在地上畫圈時蹭的泥。
院裡那棵歪脖子棗樹蔫頭耷腦的,蟬鳴聲像煮沸的水,不停的往耳朵裡灌。
產房的窗戶糊著泛黃的窗紙,隔一會兒就透出娘壓抑的悶哼。
接生婆粗著嗓子喊“使把勁”,門框上掛的紅布條被風吹得一下下拍打著牆。
劉平寇數到第三萬零十七下時,聽見娘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手裡攥著的狗尾巴草莖“啪”地斷成兩截。
他蹭地站起來,布鞋在地上磨出沙沙的響。爹蹲在牆根吸著旱煙鍋,煙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彆瞎轉悠。”
爹頭也不抬,煙嗆得拴柱眼眶發酸。
劉平寇又慢慢坐回去,盯著牆根螞蟻搬家,小土堆越壘越高,就像心裡懸著的那塊石頭。
蟬突然不叫了。屋裡傳來兩聲斷斷續續的啼哭,像剛破殼的小雀在撲棱翅膀。
接生婆撩開簾子時鬢角沾著碎發,笑得露出缺了半顆的門牙:是對金鑲玉的小嬌娥!爹的煙袋鍋子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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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平寇盯著自己臟兮兮的手掌,發現不知啥時候撓出了血印子。
風又吹起來,紅布條掃過他的後脖頸,劉平寇這才驚覺臉上濕漉漉的,不知是日頭曬出的汗。
還是剛才咬著牙憋住的眼淚,正順著下巴一顆接一顆,砸在補丁摞補丁的衣襟上。
劉平寇淚水是高興也是擔心,接生婆的話還在耳邊響著,是妹妹,劉平寇心理高興壞了。
大妹現在大了,又太懂事了,不怎麼粘劉平寇了,不像小時候就,成天像個小尾巴是的。
這回又可以有粘人的小妹妹了,這可比弟弟好多了。
光顧著心裡高興了,劉平寇忘了接生婆說的,是一對是一對金鑲玉的小嬌娥,也就是倆妹妹。
“啊(4聲)幾個?”
劉平寇沒腦子的問了出來,他現在,還在找不到北的狀態。
“是一對小嬌嬌嫩嫩的女孩”接生婆說,說完可回產房忙去了。
日頭快落山時,給娘壓好肚子的產婆撩開沾著汗漬的門簾,銅盆裡的血水早涼透了。
她用袖口抹了把臉,衝著蹲在棗樹下的劉平寇咧嘴笑:“倆粉團似的丫頭片子,你娘剛喝了碗紅糖水,緩過勁了。”
平寇蹭地站起來,布鞋在青石板上打滑。屋裡飄出艾草熏屋子的煙味,混著血腥氣往鼻子裡鑽。
爹正蹲在灶台前燒熱水,火光照得他眼角的皺紋更深了,手裡攥著的老煙袋忘了點,煙灰簌簌落在補丁摞補丁的褲腿上。
二伯母顛著小腳從堂屋出來,懷裡裹著不知從哪翻出來的藍布小褂:“哎喲可算平安了!快把熱水端進去,給娃兒擦擦身子。”
她轉頭看見平寇發愣,伸手在他後腦勺拍了下,“傻小子杵著乾啥?當哥的還不進去看看你妹子?”
平寇捏著衣角挪進裡屋。娘歪在土炕上,頭發散在枕頭上像團亂麻,臉色白得嚇人,卻還衝他笑:“來,看看你妹妹。”
產婆掀開褪色的藍布被角,兩個皺巴巴的小臉緊挨著,眼睛還沒睜開,粉嘟嘟的小嘴一張一合。
平寇的手懸在半空不敢碰,生怕把這兩個軟乎乎的小肉球碰壞了。
爹端著銅盆進來,盆沿還冒著熱氣。他蹲在炕邊,粗糙的大手蘸著熱水,輕輕擦去娃兒臉上的胎脂,動作比侍弄院裡那株老棗樹還仔細。
二伯母在旁邊絮叨著“女娃好,女娃貼心”,順手把窗戶縫又糊嚴實些,生怕有風鑽進來吹著產婦。
劉平寇看著,這天都這麼熱了,還把窗戶糊的這麼嚴實。
平寇忽然覺得喉嚨發緊,像是要冒火,他轉身跑出院門,在井台邊捧起一瓢涼水灌下去。
天邊的火燒雲把棗樹影子拉得老長,屋簷下的紅布條還在飄,可這院子裡,突然就多了兩個要他護著的小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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