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的鐘聲敲響沒多久,劉平寇就接到了提前下連隊的通知。
當新兵排長宣布他們幾個被分到,沈陽軍區下麵的,作戰連隊偵察連時。
江洋老二高興得蹦了起來,佟東則拍著胸脯說:“這下能真刀真槍乾了!”郭祥依舊沉穩,隻是眼裡多了些光。
下了連隊,最讓劉平寇激動的,是終於能給家裡寫信了。
他跟通信員要了信紙和鉛筆,躲在宿舍角落,借著馬燈的光,一筆一劃地寫。
“淼:
我在部隊挺好的,吃得飽,穿得暖,班長和戰友們都很照顧我。訓練雖然累,但我跟老二、老三、老四都在一起,就跟在四九城那會兒一樣。你在家裡要照顧好自己,幫我多陪陪爹娘,平清和平韻要是吵架了,你多勸著點。林梁弟弟的藥按時吃了嗎?讓他多吃點,好好長身體……”
他寫得很慢,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筆尖劃過信紙的聲,像是在跟故鄉對話。
寫完信,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折好,塞進信封裡,在封口處按了按,仿佛這樣就能把思念也封進去。
沒過多久,家裡的回信就到了。林淼的字寫得娟秀,帶著淡淡的墨香:
“平寇:
收到你的信了,家裡人都好。爹娘讓你在部隊安心,彆牽掛家裡。我和娘把家裡打理得很好,院子裡的菜長得不錯,平夷妹妹學會了做布鞋,平東平洋跟著爺爺練拳,可起勁了。平清和平韻還是老樣子,昨天為了一塊糖吵嘴,今天又一起去挖野菜了……你在部隊要注意安全,彆太累了,我們都等你回來。”
讀著信,劉平寇仿佛能看到林淼坐在桌前寫信的樣子,溫柔的眉眼,微微抿著的嘴唇。
信裡的家長裡短,讓他覺得親切。他把信小心地疊好,藏在貼身的口袋裡,時不時拿出來看看,就像家人在身邊一樣。
連隊的生活緊張而充實,每天除了訓練,就是學習戰術知識。劉平寇憑借著紮實的武術功底和靈活的頭腦,很快成了偵察連裡的骨乾。
他和兄弟們的配合也越來越默契,江洋老二成了連裡的神槍手,郭祥被選為狙擊手,佟東則因為腦子活、口才好,成了連班裡的“聯絡員”。
同時北平這邊,四九城郊區的劉家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新中國成立後,日子一天天好起來,物資也逐漸豐富了,以前難得一見的白麵,也能買到了,現在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頓白麵。
殺豬匠的肉鋪裡,也有了新鮮的豬肉。
劉母李香梅會時不時割上一小塊,給孩子們解饞。
林淼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還跟著劉母學做各種麵食,包子、饅頭、麵條,樣樣精通。
7歲的平清和平韻依舊是對歡喜冤家。這天,平清搶了平韻手裡的布娃娃,平韻委屈地癟著嘴要哭。
林淼剛想上去勸,就見平清把布娃娃往平韻懷裡一塞,凶巴巴地說:“給你給你!愛哭鬼!”平韻破涕為笑,倆姐妹又手拉手去玩跳房子了。
大妹平夷也15歲了,出落得越來越懂事,放學回家就幫著家裡乾活,還會給林淼搭把手。
雙胞胎弟弟平東平洋都10歲了,跟著爺爺練了一身好力氣,下學沒事就跟村裡的小子們摔跤,誰也摔不過他們。
爺爺和奶奶身體都很硬朗,農閒時每天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看著孩子們跑來跑去,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父親在村裡的合作社乾活,乾勁十足,他常說:“現在是新社會了,咱們得好好乾,日子才能越過越紅火!”
林淼一有時間,就會拿出劉平寇的信來讀,一遍又一遍。
她還會給劉平寇做鞋墊,一針一線,繡上好看又寓意好的花紋,想等他回來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她的弟弟林梁在大家的照顧下,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開始跟著村裡的孩子一起上學。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1950年9月。連隊裡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訓練強度越來越大,原本的戰術訓練變成了實彈射擊,槍支彈藥也發放到了個人手裡,每天都要檢查好幾遍。
劉平寇和兄弟們心裡都清楚,要有大事發生了。
“哥幾個,聽說了嗎?”一天晚上,佟東老三壓低聲音說,“我聽連長跟指導員嘀咕,好像是要去朝鮮了!”
江洋老二一下子坐了起來:“真的?去跟美國鬼子乾仗?”
郭祥老四皺著眉頭:“看樣子是了。大家都把家夥事兒檢查好,到了戰場上,可不能掉鏈子。”難得說一回長篇大論。
劉平寇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擦著自己的步槍,動作沉穩。他想起了家裡的爹娘,想起了林淼,想起了妹妹弟弟們。
他知道,這一戰,是為了保家衛國,是為了讓身後的親人過上安穩的日子。
他的眼神變堅定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槍。也是劉平寇完成上一世的遺憾。
上一世自己是孤兒,打了幾次要上戰場的報告都被駁回了。
接下來的日子,全連上下都在進行戰前準備。
整理裝備、補充物資、學習朝鮮戰場的情況……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嚴肅的表情,但眼神裡卻充滿了鬥誌。
劉平寇和兄弟們互相鼓勵,互相檢查裝備,他們像往常一樣默契,隻是話少了很多。
劉平寇給家裡寫了一封信,信裡沒有說要去朝鮮的事,隻是讓家人放心,他一切都好,讓林淼照顧好自己,等他回來。他知道,有些事,說了隻會讓家人擔心。
10月的一天,夜色深沉,連隊接到了出發的命令。
戰士們背著背包,扛著槍,悄無聲息地登上了火車。火車緩緩啟動,駛離了營地,駛向了未知的前方。
劉平寇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想起了1949年11月那個離開四九城的日子。
同樣是綠皮火車,同樣是離家遠行,但這一次,目的地是硝煙彌漫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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