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在牆根底下晃,一步步來到劉平寇後麵。
劉平寇轉過身來,一把手槍已經在手,沉甸甸壓手。
他是機床廠保衛科的科長,有把槍還是很合理的。
黑影又快走兩步,粗布棉襖的輪廓顯出來了,腦袋縮在領子裡,帽簷壓得快到下巴。
“誰?不說話我開槍了。”劉平寇的聲音壓得低,帶著氣口,跟廠裡審小偷時一個調調。
黑影頓了頓,喉結動了動,冒出句沙啞的:“劉爺!是我。”
劉平寇的手鬆了鬆,這聲兒耳熟“黑狗?”他皺眉,手槍收了回去“深更半夜的,你穿成這樣,還鬼鬼碎碎想嚇死人?”
黑影直起身,摘下帽子,露出張黧黑的臉,正是黑狗,合作了幾個月了。
“凍的”黑狗搓著手哈氣,白氣在他臉前散開“這鬼天氣,比臘月還邪乎。”
劉平寇側身讓他進來,反手把門閂插上。院裡的月光被牆擋著,就井口那點反射的亮光,映著黑狗佝僂的背。
“上回林淼瞧見的黑影,是你吧?”劉平寇靠在門框上,盯著他。
黑狗嘿嘿笑,露出黃牙:“可不是嘛。上禮拜,在飯店那兒過,瞅見你,想打個招呼,想了一下就走了。”
“那怎麼不進來?”
“你們人多,我就沒好意思。”黑狗往屋裡挪了挪“我這身份,見不得人多。”
劉平寇沒接話,他知道黑狗的底細,說不清道不明的營生,但辦事靠譜。
“找我有事?”劉平寇摸出煙,拿了一根煙遞過去。
黑狗接過來,借了劉平寇的火,猛吸一口,嗆得咳嗽起來“還是你這煙勁兒足。那事兒,能不能再加點?”
“哪事兒?”
“就是那洋錢,”黑狗壓低了聲“英美法德俄,每樣再添一萬。”
劉平寇的煙在指縫裡燒著,他眯起眼“你能吃下?上次那批還沒清呢。”
“有個客戶催得緊”黑狗搓著凍裂的手“說要周轉,你也知道,這玩意兒,多了才好辦事,上次的已經放進暗格了,我是看你來了才露麵的。”
劉平寇彈了彈煙灰:“暗格就那麼大地方,多五千,就得重新擴大。”
“我知道麻煩你”黑狗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塞過來“這是兩斤紅糖,給嫂子補補。我看她懷著孕呢,能用上。”
劉平寇沒接,往旁邊躲了躲“拿回去,我倆用不著這個。在說我媳婦在供銷社上班,不缺這個,你倒是眼尖。”
黑狗把紙包往井台上一放:“就當我這點心意。你給句準話,成不成?”
劉平寇盯著那包紅糖,這個黑狗還挺會來事。
“成”劉平寇踩滅煙頭“還放小院那暗格裡。但你那的大黃魚,得在周六晚前到,周日都有事,就周六晚有空。”
黑狗眼睛亮了“沒問題!周六之前,我準到。你放心,成色保準足。”
“如果發現一次成色不好,咱們就一拍兩散。”劉平寇告誡的說。
“不能不能”黑狗笑得疤都皺起來了“劉兄弟,我還能坑你!”
劉平寇沒再理他,轉身往屋裡走。
黑狗在後頭說“你放心吧,我辦事不會差,要不怎麼在世麵上混,那我先顛兒了”
門“吱呀”一聲關上,劉平寇就進屋裡了,暗格裡的大黃魚數量正好。把暗格擴大兩倍,又把外彙放了進去。
劉平寇從光彩胡同小院出來,被黑狗來了那麼一出,這回感知早就放開了,沒人劉快速的走了。
一路躲著巡邏的,拐進培育胡同佟東家,到院門口大門關著呢,劉平寇叩了三下:“咚、咚、咚。”
“誰啊?”院裡傳來佟東的聲音,帶著點含糊,像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