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4月頭裡,葉夏表哥失蹤幾天了,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沒事了。
四九城的春風還帶著點涼,西磚胡同的天剛蒙蒙亮,劉平寇就醒了。
屋裡就一張木床,鋪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褥子,他翻個身沒敢大動,怕吵醒身邊的林淼。
撩開窗簾一角,院外葡萄樹剛冒新芽,旁邊櫻桃樹開了不少粉白色花,風一吹,花瓣飄得滿院都是。
“醒了?”
林淼也睜開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
“今兒風大,穿那件厚點的乾部服吧,彆凍著。”
劉平寇嗯了一聲,坐起來穿衣服。
藍色乾部服洗得有點褪色,袖口磨出了毛邊,他抖了抖,套在身上。
“早飯吃啥?”
林淼也起來了,紮上圍裙往廚房走。
“玉米粥,蒸了倆大肉包子,還有點鹹菜。昨兒買了點醬豆腐和鹹鴨蛋,您就和著吃。”
這還就和,林淼現在也會凡爾賽了,四九城現在70還天天吃窩頭呢,還有10為吃飽而掙紮呢。
就連佟東郭祥他們家天天吃的也一般,從定量恢複後,他們就不讓劉平寇幫忙了。
劉平寇洗漱完,院裡已經有了動靜。
爹坐在石榴樹下的小馬紮上抽煙,煙袋鍋子冒著青煙。娘正給葡萄樹澆水,見他出來。
“平寇,趕緊吃,彆耽誤上班。”
他剛端起粥碗,就聽見外院傳來小五的嗓門。
“哎!二柱子,你昨兒說不服?今兒放學咱在胡同口練練!”
劉平寇眉頭一皺,放下碗往外走。
小五正戴著紅袖箍,站在門樓下跟胡同裡的二柱子叫板,手裡還攥著根木棍。
“你瞎嚷嚷啥?大清早的不吃飯,跟人叫板算怎麼回事?”
小五回頭瞅見他,脖子一梗。
“爸,他說咱子弟學校的人孬,我能忍?”
“忍不忍的,也不能天天找人拔份兒啊!”
劉平寇走過去,把他手裡的木棍奪下來扔到一邊。
“趕緊進來吃飯,吃完去學校,再讓我看見你跟人打架,看我不揍你!”
小五撇撇嘴,不情不願地進了屋。林淼趕緊盛了碗粥遞給他。
“快吃吧,彆整天惹你爸氣,上學好好聽講。”
劉平寇看著心想上個屁的學,都還沒複課呢,吃完飯,推著二八自行車往外走。
張大媽正在門口掃街,見了他就問。
“小劉上班去啊?今兒風大,路上慢點。”
“哎,知道了張大媽。您也甭掃太早,這天兒~涼。”
到了北京第二機床廠,副科長王強早就到了,見他進來就趕緊迎上來。
“科長,剛辦公室通知,今兒上午十點開全體會,說要成立革委會。”
“革委會?來的這麼快嗎,誰牽頭?”
王強遞給他一杯熱水,王強為什麼以劉平寇為主,不是因為劉平寇是科長,去年王強老娘還是沒了,劉平寇又幫了大忙。
“不清楚,說是廠長和幾個工人代表一起,開會才說。佟東也來了,在車間查崗呢。”
劉平寇點點頭,喝了口熱水。
“行,我知道了,你先盯著,我去找佟東聊聊。”
車間裡機油味兒特大,工人們都在各自的機床前忙活,佟東正跟一個老工人說著啥,見劉平寇過來,佟東迎上去。
“科長,你來了,剛跟老王聊,他說最近總有人在倉庫附近轉悠,不知道乾啥的。”
“倉庫?晚上值班的沒發現異常?”
“那沒有,值班的都是老隊員,說夜裡挺安靜的。會不會是……跟革委會有關?”
劉平寇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嘀咕幾句。
“先彆瞎猜,等開會再說,你接著查,有情況隨時跟我說。”
十點整,全體職工都到了大禮堂。
江廠長站在台上,穿著這個時代色彩的中山裝,手裡拿著個筆記本。
“同誌們,根據上級指示,咱們廠今兒正式成立革命委員會!我任革委會主任,還兼著廠長,以後咱們就是‘抓革命,促生產’,兩不誤!”
台下稀稀拉拉地鼓了鼓掌,有人小聲議論。
劉平寇坐在後麵,瞅著台上的江廠長,心裡琢磨著:這革委會一成立,以後廠裡的事怕是更複雜了。
散了會,江廠長把劉平寇叫到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