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個房間裡轉了一圈，蘇曉坐在床上手裡拿著劉平寇給的五百塊錢，指節都捏得發白。
這錢在79年的四九城可不是小數目，可她卻高興不起來，心裡卻堵得慌。
屋裡倒是家具齊全，可廚房連口燒開水的鍋都沒有，更彆說糧票、油票這些過日子的硬通貨了。
她剛從安徽那窮山村跑出來，滿腦子都是找爸媽，可真到了四九城，才知道沒介紹信寸步難行。
找工作要介紹信，出遠門要介紹信，就算想回老家打聽爸媽的消息，火車站檢票都得看這個。
她不確定爸媽在哪，想先從老家找。
蘇曉歎了口氣，把錢塞進貼身的衣兜，正想著要不要出去，院門外突然傳來“突突突”的卡車聲。
她心裡一緊，扒著窗簾縫往外看。
這時劉平寇從解放牌卡車上跳下來，手裡還拎著個布包，來到門口叫門。
蘇曉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出來開了院門
“劉大哥，您怎麼又回來了？”
劉平寇撓了撓頭，臉上有點不自在。
“剛才走得急，忘了給你糧票了。這院裡沒廚具，你總不能餓著吧”
他把布包遞過去“這裡麵有二十斤全國糧票，五斤肉票，先用著，過幾天在給你送過來一些。”
蘇曉接過布包，鼻子一酸，眼淚又差點掉下來。
“劉大哥，我……我還有個事兒想求您。我沒介紹信，想找工作、找爸媽都沒法子，您能不能……”
劉平寇皺了皺眉，他知道介紹信這東西難辦，尤其是蘇曉這情況，身份不明不白的，可又沒法拒絕。
“行，你彆著急，晚上我給你送過來。這胡同裡都是老住戶，眼尖嘴碎，你儘量彆出門，省得惹麻煩。”
蘇曉連忙點頭“謝謝您，劉大哥，您真是救了我了。”
劉平寇沒多待，怕再待下去又控製不住自己，轉身就上了卡車。
“我得送貨回去了，晚上再過來。”
說完踩了油門，卡車冒著黑煙出了胡同。
他開著車往王府井走，街上正是熱鬨的時候，自行車流跟潮水似的，路邊有賣冰棍的，手裡舉著“三分一根”的牌子。
劉平寇看著這熟悉的街道，心裡卻亂糟糟的——一邊是家裡的老婆孩子、爺奶爹娘，一邊是那個剛從火坑裡逃出來的蘇曉，他知道自己走了歪路，可腳不聽使喚挪不回來。
到了王府井“劉家服裝店”，林淼正趴在櫃台上算賬，見到是他抬頭笑了笑。
“你可算回來了，這一車貨卸哪兒？”
她穿著店裡的新款，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雖然內退了，可自家買賣更操心。
“卸後院倉庫，我給小五和佟東打了電話，他們應該快到了。”
劉平寇說著，就看見郭祥騎著自行車過來了。
“老大，我剛從分局過來，正好碰見老三，就過來搭把手。”
郭祥跳下車“你這店生意越來越火，我家陳蓉昨天還說，想給強家買件新衣服呢，孩子快開學了。”
劉平寇笑了笑“沒問題，等卸完貨讓她來挑，甭給錢要不然跟你急。”
正說著呢，小五騎著自行車也到了，他是劉平寇的大兒子劉建新，自從開店他就不怎麼想上班了。
小五搓了搓手，挽起袖子就準備卸貨。
“爸，趕緊卸吧，”
“嗯，好，要不老擋著門，耽誤做買賣”
劉平寇說著，四個人就開始卸車，全往後院搬。
衣服都是用布包著的，有的確良的襯衫，還有燈芯絨的褲子，顏色也鮮豔，不像以前隻有黑藍灰三種。
卸完貨一看表，都一點了，劉平寇擦了擦汗。
“走，我請你們吃烤鴨，犒勞犒勞你們。”
林淼連忙說“我就不去了，店裡沒人看，你們吃吧，給我帶回來點就行。”
“得嘞，保證給你留隻肥的。”
劉平寇說著，就領著小五、佟東、郭祥，便宜坊走。
這個店創立於1416年，采用燜爐烤製技術，“不見明火”，烤出的鴨子皮酥肉嫩且多汁，深受喜愛。
店門口排著隊，劉平寇找了個雅間。服務員端上烤鴨，片得薄厚均勻，蘸甜麵醬，就著蔥絲、黃瓜條，卷在薄餅裡，一口下去滿口留香。
佟東邊吃邊說“還是這烤鴨地道。”
小五嚼著烤鴨，含糊地說“爸，這貨要是賣得好，以後多進點，我看廠裡不少同事都想買新衣裳。”
郭祥喝了口啤酒“可不是，現在政策鬆了，不少人都想穿得體麵點。對了平寇，最近東城那邊查黑市查得嚴，黑狗你還記得不？聽說他那邊出事了，罰了不少錢，快混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