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去說,那些以後的事情。
劉平寇坐火車回北京那天,走的急,也沒忘請黑狗吃飯,特意在廣州高第街附近(八珍飯館)。
請黑狗吃了頓大餐,白切雞、清蒸魚、白灼蝦等擺了一桌子,可黑狗吃著總覺得不得勁——那雞沒看著沒熟,鮮蝦發甜,青菜像水煮的,跟四九城的炸醬麵、鹵煮比,差了點意思。
黑狗扒拉著米飯,含糊地說“劉爺,這廣州廚師不會做菜,這雞肉還帶血絲,剩下的都拿水煮一下糊弄人。”
劉平寇樂了“等你回北京,我請你吃鹵煮張,隨便加。”
這話讓黑狗記住了,等劉平寇一走,他回到空蕩蕩的六層樓,心裡更空了。
第二天一早,黑狗天不亮就醒了。
南方的濕氣重,早上起來被子都潮乎乎的,他摸了摸胳膊,起了層小疹子,心裡嘀咕:“這破天氣,雖然暖和但不如四九城。”
洗漱完,他揣了倆從北京帶來的驢打滾,就出門溜達——這是他的老習慣,到新地方先摸透地形,以前倒騰糧票時,哪條胡同有聯防隊、哪家門縫寬,他門兒清。
出了巷口,迎麵就是一股濕熱的風,裹著街邊涼茶攤的草藥味,還有賣雲吞麵的湯香。
黑狗往高第街走,街上已經熱鬨起來,挑擔的阿婆喊著“靚菜哦”,口音拐著彎,他還認真聽了一下,但他一句沒聽懂。
穿的確良襯衫的年輕人騎著自行車,車後座馱著大捆的花布,叮鈴鈴地從他身邊過。
他瞅見個賣涼茶的攤子,攤主是個戴草帽的老爺子,趕緊走過去“大爺,您這涼茶咋賣?”
老爺子抬頭瞅他一眼,操著粵語說“兩毛錢一碗,下火。”
黑狗聽不懂,隻好擺手“甭管啥火,給我來一碗。”
喝了一口,苦得他直咧嘴,心裡罵:“這玩意兒比中藥還難喝,不如咱北京的豆汁兒呢。”
溜達了一上午,黑狗把高第街附近的三條胡同都轉遍了。
跟北京的胡同比,廣州的胡同窄,房子都帶著房簷(黑狗心想明明跟連廊差不多嘞佬‘騎樓’),下雨天倒是能躲雨,可太陽出來後,裡麵跟蒸籠似的。
他還瞅見不少北方來的進貨商,扛著大包滿頭汗,操著山東、河南口音打聽“哪兒有便宜住宿”,心裡暗暗記下——這都是潛在的客源。
第三天還是老規矩,接著摸地形,重點打聽旅店價格。
他先去了巷尾的“為民旅店”,門臉就一間房寬,老板是個胖大嫂,正坐在門口嗑瓜子。
“大嫂,住一晚多少錢?”黑狗問。
大嫂上下打量他“通鋪兩塊,六個人擠一間,單間四塊,跟人共用廁所。”
黑狗就聽懂通通兩塊然後問“有帶獨立廁所的不?”
大嫂不樂意了“你個撲該,你咋不上天呢?那得去大飯店,8.9塊一晚!”
黑狗點了點頭,表示聽懂了,太貴了8個狗一晚,接著又去了“勝利旅店”,比為民強點,可廁所還得去樓道裡的公用間。
轉了半天,一共就找著三家半旅店——最後那家就掛個“住宿”木牌,沒店名,老板說“住就三塊,不住拉倒”。
黑狗心裡有底了:劉爺這旅店是一室一衛一廳,四十平方,定價六塊,比這些地方強十倍,肯定能攬著客。
第四天一早,黑狗在二樓辦公室找了張硬紙板,用毛筆歪歪扭扭寫了“住宿六塊,獨立衛浴,能放貨,近高第街”,字寫得跟雞爪爬似的,可他自己瞅著挺滿意。
拿著紙板就去了高第街熱鬨的街口,蹲在一棵大榕樹下,跟賣襪子的小販挨在一起。
第一個問的是個山東大漢,扛著個大布包,臉曬得通紅“兄弟,你這住宿真帶獨立廁所?”
黑狗趕緊站起來,拍了拍紙板“大哥,您跟我來,保證不騙您!四十平方的房間,能放您這布包,廁所就在屋裡,想啥時候用啥時候用。”
大漢猶豫“六塊不便宜啊,火車站才2塊。”
黑狗湊過去小聲說“大哥,您這布包裡都是貨吧?放通鋪丟了咋整?咱那房間帶鎖,安全!”